說完,畢主持抬手向林臻那邊示意。
林臻知道這是開場白,於是友好地對下面招招手。
“當朝宰相,司馬忠大人!”
司馬忠坐在二樓,也向大家揮手示意。
司馬椿蕾酸溜溜地說道:“父親怎麼也來了?”
“你父親是當朝宰相,這樣的盛世場合,他怎麼可能不來?”
“父親該不會是想買一個回去,和臣妾孃親爭寵的吧?這也太...”
“別想那麼多,好好看著。”
一想到某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在家裡和自己母親爭寵,司馬椿蕾就氣不打一處來。
買吧。
只要你敢買,我就敢都給你弄死。
我看誰敢跟我娘爭寵。
畢主持在介紹了一圈高官、社會名流之後,繼續說道:“今兒個咱們不聊琴棋書畫,單說這揚州瘦馬的講究。”
他抬手示意,十二盞琉璃燈突然照亮舞臺角落的朱漆屏風,“諸位瞧這屏風上的《相馬經》,可是前朝狀元郎專為瘦馬所著,裡頭講究瘦不露骨,小不弱風,尖不刺目,彎不折腰,咱們今晚的主角,可都是照著這二十四字經養出來的妙人兒!”
一樓傳來低低的驚歎聲。
“哦~原來瘦馬還有這麼多講究!”
“難怪價值高呢,原來是培養出來的。”
“這麼好的東西早就該拿到大乾來,在南楚能有什麼前途!”
“首先登場的......”主持人話音未落,朱漆屏風“吱呀”分開,八名妙齡女子提著琉璃燈魚貫而入,燈影搖曳間露出月白色襦裙的繡鞋。
“揚州萬金樓的十名青蚨瘦馬!”
他抬手虛引,最前方的婦人踩著三寸木屐上前,鬢邊金步搖晃出細碎銀光。
“這位是萬金樓的王媽媽,經手過的瘦馬能從揚州排到京城,最是懂得如何調教出“步步生蓮”的妙人!”
說著話,王媽媽向四周行禮:“奴家給諸位貴人見禮了!”
她儀態自然,帶著淡淡的笑容,可見已經不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場合了。
司馬椿蕾忽然拽住林臻的袖口:“夫君,青蚨瘦馬是什麼講究?”
“娘娘,這是取青蚨還錢的典故。”張儷輕聲解釋,“指的是買回去能幫主子招財的瘦馬,這類最得商賈喜愛。”
她望著舞臺上排成兩列的瘦馬,見她們腰間都繫著青蚨錢形狀的玉佩,忽然輕輕嘆氣。
可憐的姑娘們啊,買回去也是被當成玩物送來送去的。
“各位貴客看好了!”王媽媽開口便是揚州官話,尾音拖得像浸了糯米酒,“咱們萬金樓的姑娘,最小的十三歲,最大的不過十六歲,琴棋書畫不敢說精通,卻都識得《女誡》《內訓》,端茶倒水、唱曲兒解悶更是不在話下。”
她抬手輕推最左側的少女:“這是我們家小蠻,生得一雙丹鳳眼,偏能彈得一手好琵琶,去年在揚州鹽商宴上,可是讓三位老爺爭破了頭呢!但是奴家都沒捨得賣,帶來京城給諸位貴人相看了!”
一樓東側傳來輕浮的笑聲,穿墨綠緞面的富商摸著鬍鬚嚷嚷:“王媽媽別賣關子,快讓咱們瞧瞧身段!”
“就是啊,你都擋住了,我們看什麼!”
“趕緊讓開!”
“對呀!人都說瘦馬的步態要練三年,今兒個可得讓咱們開開眼!”
他身邊的官員跟著起鬨,袖口的珊瑚珠串撞出清脆聲響。
林臻望著舞臺上的少女們,見她們雙手交疊置於小腹,蓮步輕移時裙裾擦過地面,確實走出了“三步一搖,五步一停”的韻味。
最中央的少女眉心點著鵝黃花鈿,轉身時露出後頸的硃砂痣,倒像是朵開敗的梅蕊。
“好個步步生蓮!”二樓傳來武官的粗嗓門,林臻探頭一看,居然是周澤。
這個老色批,平時還真沒看出來。
“這腰肢比楊柳枝還軟,抱在懷裡怕不是要化了!哈哈哈哈。”他的話惹來一陣鬨笑,連三樓的貴婦人都用團扇遮著嘴竊笑。
“諸位貴客莫急。”主持人適時開口,展開手中的描金摺扇,“萬金樓的十名姑娘,俱是一琴二棋三書畫的好料子!”
他指著第二名少女:“瞧瞧這小棋,能背《棋經》三百篇,與客人對弈時還懂得故意讓子,最是討老爺們歡心。”
司馬椿蕾忽然湊近,胭脂香混著酸梅湯的涼氣撲面而來:“夫君快看啊,那個穿藕荷色襦裙的姑娘,腰肢比本宮的素紗裙還要窄上兩寸呢,天吶,這到底是怎麼練出來的!這以後能經得起府裡的差事麼?”
“瘦馬講究的便是弱柳扶風。”
林臻望著少女們被束縛得幾乎無法呼吸的腰肢,讚賞道:“這樣的姑娘才值更高的價錢,這是傳統,也是審美。不過買回去是做妾室還是丫鬟,全看主子心意了。”
舞臺上,王媽媽正挨個展示少女們的繡帕:“各位貴客瞧瞧這針腳,都是姑娘們凌晨卯時便起來練的,連指甲縫裡都浸著胭脂粉。”她忽然舉起幅並蒂蓮繡帕,“這是小繡的手藝,若買回去給大夫人做貼身丫鬟,保管能討得夫人歡心。”
“得了吧王媽媽。”一樓有人大聲打斷,“咱們買瘦馬可不是為了做丫鬟的!”
“對啊!”
“誰家還缺丫鬟吶?哈哈哈哈。”
鬨笑聲中,那人大聲嚷嚷:“少廢話,我出一百兩,要那個會彈琵琶的小蠻!”
“一百兩?你也好意思說出口!”立刻有人加價,“我出二百兩!”
“三百!”
“四百兩,我要那個小棋,正好陪我下棋解悶!”
“小棋?小棋最少也得六百!我出六百!”
競價聲像沸水般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