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賭坊出來後。
馬車輕晃,窗簾被風掀起一角,又緩緩落下,將外頭的光隔斷。
沈姝坐在他腿上,整個人被他圈在臂彎裡,手無處安放,只能輕輕抓著他衣襟。
湛丞仰著頭靠在軟墊上,閉著眼,唇角帶著一抹漫不經心的弧度,喉結隨著呼吸微微滾動。
他臉頰泛著淡淡紅意,像是暈染開的火色,凌亂的鬢髮貼在額邊,更添幾分懶散與凌厲交織的味道。
沈姝一時看得怔住。
那種怔,並非出自情意繾綣,只是……
這個男人太近,近得讓人無法忽視他眉眼間那點危險的從容——
像是一隻披著人皮的獸,隨時可能張口撕咬。
就在她出神之際,一隻手忽然扣住了她後頸。
掌心偏冷,指腹的力道卻帶著一絲不耐。
“看夠了?”湛丞睜眼,目光冷得像是剛從賭坊血跡裡撈出來的刀,“繼續。”
沈姝一愣,下意識縮了縮肩膀,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他低聲又道:“剛才那人還蹭了我耳朵,快貼過來。”
說得雲淡風輕,像是在陳述一件極小的事。
可她卻聽懂了他語氣裡的不悅,那種莫名其妙的執念感又出現了。
他最厭惡別人觸碰他。
哪怕只是個意外,也足以讓他想用什麼方式“洗掉”。
沈姝遲疑了一下,手指慢慢收緊,只得低頭,小心地……
這一刻,空氣似乎都沉了。
湛丞仰頭看著車廂頂部,輕輕吐出一口氣,眸光深不見底,像是在思考什麼,又像是在……享受。
……
沈姝腳剛踏下馬車,整個人都還有些飄著。
她嘴唇微腫,臉頰通紅,連眼角都染著未褪的水意。
細發垂落,剛被風一吹,更襯得那張小臉嬌豔得過分,像是被晨曦映紅的桃花,藏著春意不自知。
她本想低頭快步進門,結果才轉過身,就在門口撞見了歸來的湛陵。
那少年素衣而立,身姿清雋,眉眼溫潤,像是白玉雕出的佛子。
湛陵腳步一頓,愕然地看著她,目光下意識在她紅得不正常的臉上停了片刻,眼神有些……疑惑。
沈姝:“……”
完了,今天是她的死期吧?
湛丞的腳步聲不疾不徐,在沈姝身後響起。
他似是早就發現了湛陵的存在,眼尾一挑,眸中浮出一抹淡淡笑意,卻沒半分溫度。
那是種輕慢、諷刺又帶著掠奪欲的笑。
唇角微揚,像是獵人剛逗弄完獵物,又恰巧遇見了另一個不速之客。
湛丞站在她身側,懶洋洋地看了湛陵一眼,什麼話都沒對他說。
只是看了一眼沈姝,只吐出兩個字:“跟著。”
說完他就抬腳邁入侯府門檻,絲毫一點都不擔心她不會跟著自己。
沈姝感覺自己快瘋掉了。
本來就感覺暈乎乎的腦袋,現在窒息感好似加重了。
而且她也是真沒想到,自己才在門口撞上湛陵,剛緩過一口氣,回到後院竟還有更大的麻煩等著她。
才一走進角門,遠遠就瞧見那熟悉的剪影。
寧蓉正立在迴廊下,身姿端莊,臉上卻帶著幾分楚楚可憐的委屈神色,語氣低柔,一字一句都透著含蓄的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