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花會擺出來的架勢，說是“賞花雅集”，可在京中世家圈子裡，誰不知道這就是一場打著風雅名頭的相看。
男賓女賓分席而坐，隔著屏風猜詩品花，若是言談投緣，便由家中長輩再行定奪。
說白了，就是場文縐縐的相親會。
只不過寧蓉原以為這場聚會只是女眷之間的小雅集，頂多在旁邊弄個樂子清談，哪知幾個世家公子竟然真的來了。
不然她會帶沈姝過來？
即便對面幾個男子只是幾個含笑一瞥，都足夠讓寧蓉察覺出些異樣。
尤其是沈煥——
她自問也不是沒跟那位將門世子打過幾次照面，可那位歷來對女子向來不冷不熱，今日居然眼神都能在那丫頭身上多停幾息？
寧蓉的笑容不減，依舊端莊得體，甚至還微微偏過頭來，溫聲說著話。
可她袖中緊握的手指，已悄然收緊。
指節發白，指甲死死嵌進掌心的軟肉，才堪堪壓下那一點從心頭翻滾出來的氣氛。
一個從鄉巴佬，竟然也與她分庭抗禮？
此時此刻，沈姝雖然表面低眉順眼，手裡端著一盞還未動的清茶，看起來與世無爭，安安靜靜地坐在角落。
可她腦海裡卻無奈的很。
沈姝是真的不想跟這群早死的造反傢伙蹭上關係。
她只想好好活命，一口氣活到結局。
就在她看見沈煥走過來，她差點沒當場捏碎茶盞。
她想跑路怎麼辦？
幸好自己跟他被隔在兩邊，中間隔著一扇描金屏風，旁邊還坐著一堆貴女。
空氣裡全是花香與人情冷暖……
沈姝眼角悄悄掃了一眼那邊的屏風，隱約能聽見沈煥在跟誰在說話。
她咬了咬唇，心裡一邊焦躁，一邊強迫自己冷靜。
自己怎麼就好巧不巧，跟他牽扯了一下。
有個湛丞已經讓她很頭疼了。
寧蓉正巧一抬眼，恰好撞見沈姝視線悄悄往沈煥方向偷瞄。
她的笑容頓時僵了半秒，眉眼間立刻浮現出一抹不動聲色的冷意。
這時寧蓉眼神微動，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
她側頭抬手喚過自己身邊的貼身丫鬟。
“蔻兒，過來。”
丫鬟湊近。
寧蓉湊到她耳邊，低低說了幾句，聲音極輕，帶著點笑意，末了還輕輕一頓：“……你知道該怎麼做。”
蔻兒微微一怔，小聲應下：“是，小姐。”
寧蓉重新轉回頭來，依舊笑得溫柔似水，彷彿剛才不過吩咐了句送茶倒水的小事。
……
沈姝還在絞盡腦汁想著如何不動聲色的離開、
她耳邊卻忽然聽見寧蓉一聲輕笑：
“沈姐姐，方才你不是說擅長投壺嗎？恰好這邊屏風那頭的幾位公子也說想見識見識，不如你過去給大家露一手？”
這話一出，亭中瞬間安靜了幾分。
沈姝指尖一頓。
她什麼時候說自己擅長投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