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是該砍了手,還是剜了舌?”
他語氣平靜得近乎溫柔,彷彿不是在討論一條人命,而是在請她挑一件新衣服。
沈姝身子頓時僵住,嘴唇發乾,幾乎控制不住地想往後縮開一寸距離,可湛丞的手仍穩穩落在她肩頭,像隨時能把她壓回去。
她知道,如果她不回答,那人可能真會沒命。
可她若是回答了——
那從今往後,湛丞也會生氣。
沈姝屏住呼吸,緩緩轉頭看他,艱難地擠出一絲乾澀的笑:
“二少爺……我是個膽小的,不敢看這些的。”
她不敢激怒他,也不能順著他瘋,聲音又軟又乖。
湛丞輕嗤了一聲,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膽小?”
他聲音拖得極慢,懶散中透著涼意,“你撲進別的男人懷裡的時候,我可沒看出來你膽小。”
沈姝:“……”
好吧,他還在這秋後算賬呢。
還沒讓她再狡辯幾句,他那修長的手指驟然捏住她的下巴。
骨節分明的手掐住她的下巴,猛地將她的臉抬起來。
“看著。”他低聲開口,語氣沒有絲毫溫度,“別閉眼。”
沈姝的臉被迫抬起,眼前正是那道斑駁的血跡和地上半死不活的男人,那人喉間還發出斷斷續續的呻吟,像是隨時會斷氣。
血腥氣撲面而來,濃得令人作嘔。
她瞳孔驟縮,臉色瞬間發白,喉頭一陣翻湧。
湛丞貼得極近,呼吸帶著慵懶的薄荷涼意,纏在她耳側不肯散去。
“你敢閉上眼睛試試。”
他的指腹在她下巴上摩擦。
語調也是極其低緩,尾音輕柔得像情人呢喃。
沈姝哭喪著臉,卻還強撐著不敢眨眼。
她終於沒忍住做出了個吞嚥口水的舉動,顫顫巍巍道:“我看見了……真的,我看見了。”
那眼睛大睜著,死死盯著地上那一攤刺眼的血。
血腥氣衝得她胃裡直翻騰,可她不敢眨、不敢動,只能像個木偶一樣坐著,肩膀還被湛丞扣得死緊。
湛丞眼角微挑,嘴角一抹淡笑,看似溫柔,卻像貓逗老鼠時那種帶著耐心的折磨。
“看見了就好。”他低聲笑了,像是滿意她這副乖順模樣,又像是還沒盡興似的緩緩補上一句:“省得我以後還得一個字一個字地教你,什麼叫規矩。”
沈姝早就知道,湛丞是個什麼樣的人。
平日裡笑裡藏刀,話不多,卻句句帶刺。
一旦被他盯上,不論是誰,不論出身背景,結局都只剩兩個字:難看。
最輕的,是半殘;嚴重些的,連家族都要跟著一起陪葬。
最慘的……直接成了屍體,連骨頭都不剩。
她也不是沒見過。
那年她剛入府,還不懂規矩,聽見下人說“二少爺發火”,一時好奇,悄悄躲在廊柱後偷看了一眼。
只一眼,那張臉便成了她接下來幾個月的噩夢根源。
她從那天起就明白了,湛丞的圈子,碰不得。
可現在——這一切赤裸裸地擺在她面前,血腥、暴力,毫無遮掩。
她退不了,也逃不掉。
地上的血還在流,呻吟聲斷斷續續地響著,像是鉤子般掛在神經末梢。
她死死盯著那個奄奄一息的人,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噁心感從胸口翻湧上來,幾乎要溢位喉嚨。
可她咬牙忍住了。
因為她知道,只要露出一絲抗拒,湛丞就能讓她看到——什麼叫“再教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