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色的衣袍鬆散地滑落肩頭,露出一截精緻的鎖骨,在陽光下泛著如玉般的光澤。
他單手撐著下巴,另一隻手漫不經心地撥弄著腰間的玉佩穗子,桃花眼微微眯起,帶著幾分危險的意味。
沈姝視線不受控制地落在他敞開的領口處,然後不自覺地吞嚥了一下。
那線條分明的胸膛隨著呼吸微微起伏,讓她心跳驟然加快。
“上一個用這種眼神看本公子的人,現在正在城外的亂葬崗裡喂野狗呢。”
他的聲音溫柔得近乎詭異,眼底卻是一片冰冷。
沈姝瞬間回神過來。
“大公子宛若天上明月,民女不過塵世螻蟻,豈敢有半分非分之想。”
褚櫟盯著她看了片刻,像是很吃這一套,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算了,本公子今日心情好,不與你計較。”
窗外一陣風過,吹得他額前幾縷碎髮輕晃。
那髮絲掃過眼尾的淚痣,襯得他整個人愈發妖冶動人。沈姝死死掐住掌心,強迫自己移開視線。
“所以褚公子有何事?我真的趕著回家……”
民女不下去了。
這人就跟聽不懂人話似的。
問的事情不說,沒用的話一個勁聊。
難不成這個傢伙腦子真的有問題?
褚櫟指尖支著側臉,懶洋洋地笑:“你急著回什麼家?這兒也可以是你的家。”他說著,眼尾挑起一抹閒閒笑意,“我正好缺個貼身丫鬟。”
沈姝眼睛一下瞪大,像是聽見了什麼荒唐話。
她幾乎沒多想,脫口而出:“不可能。”
她再怎麼說,好歹在侯府也有張名冊,是大夫人的遠親,身份說不上尊貴,但怎麼也輪不到在外頭給人做丫鬟。
可拒絕完又覺得自己語氣不好。
但是沈姝也忍不住啊。
而且自己好歹也是他的救命恩人!
褚櫟像是聽出了她語氣裡的火氣,卻絲毫沒有收斂神色,反倒興致盎然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輕輕一笑,笑聲低啞又欠揍。
他似乎很滿意沈姝氣急的模樣,慢悠悠撐著身子坐直,微微俯身,目光肆無忌憚地落在她臉上。
“你救了我,我自然記得。”他說,“所以才讓你留在我身邊,好好回報你。”
話是這麼說,語氣卻一點都不像是在感恩,倒更像是某種戲謔的恩賜。
沈姝強壓住翻騰的怒氣,臉色一點點發紅,是氣的。
她見過厚臉皮的,沒見過這麼拿“報恩”做藉口當“施恩”的。
“那我不要賞賜了,你讓我離開就行。”
沈姝本想自己的那些銀子,可總覺得自己再說下去,自己就得留在這作丫鬟了。
還是抓緊走吧。
可還沒等她繼續提出來,只聽見褚櫟咳嗽一下,嬤嬤又帶著小廝走進來,很快一個有點眼熟的太醫跟著走進來。
褚櫟半倚著靠枕,眼皮都懶得抬一下,任由太醫替他診脈。
沈姝站在一旁,眼看著那位穿著湖綠色圓領長袍的太醫走近,突然覺得這張臉有點眼熟。
等他微微一偏頭,她才想起來,這不就是之前在侯府替大夫人診過病的那位嗎?
當時她還遞過水。
果然,那太醫在看清沈姝的面容後,微微一怔,神情裡浮現出幾分驚訝,目光來回掃了兩遍,像是想確認她怎麼會出現在宰相府,還站在這位褚櫟大公子跟前。
但他什麼也沒說,只垂下眼簾專心診脈。
不多時,他收回手,恭敬回話:“大公子脈象安穩,並無大礙,只是近日思慮過重,陽氣稍弱,調養幾日便好。”
褚櫟歪了一下腦袋,就問:“你們認識?”
那位太醫自知是在問自己。
也沒看到沈姝那個目光眼神。
他當即點了點頭,應道:“回大公子,前些時日在侯府替大夫人診過病,曾見過沈姑娘。”
沈姝心頭“咯噔”一下,拳頭暗暗握緊。
臥槽了。
她是真的沒想到能遇到熟人。
褚櫟卻沒表態,只是那雙狹長的眼睛緩緩移到沈姝身上,像是重新打量她一樣,唇角輕勾,意味莫測。
太醫躬身告退,步履穩重地退出房間,珠簾微微晃了幾下,很快歸於平靜。
“原來你是侯府的表小姐?”
褚櫟半倚在軟榻上,指尖慢悠悠地繞著茶盞轉圈,眼尾那點笑意未散,卻怎麼都不像是在笑,“所以你才不想做我的貼身丫鬟。”
沈姝幾乎要咬碎後槽牙。
她可不覺得褚櫟是現在才知道自己身份。
不然他剛咳嗽,這位太醫就進來了。
她不動聲色抬眸,迎著他那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語氣倒是平靜:“我怎麼可能是侯府小姐,只是寄宿在侯府的表小姐,最近想回家才離開京城。”
哪知道千辛萬苦剛離開京城,特麼的又被抓了回來。
沈姝話音剛落,便站起身,攏了攏衣袖就要往外走。
她是真的受夠了,沒心情再陪這個神經病大少爺繞圈。
可她腳步才剛邁出去一步,身後榻上的人忽然動了。
褚櫟竟赤著腳從軟榻上跳下來,袍角幾乎被他甩起,他動作之急、之狠,帶著一股近乎慌亂的力道,一把攥住了沈姝的胳膊。
他的指尖冰涼,帶著一點抖,像是害怕她真的要走。
沈姝頓時驚住,轉身看過去,那少年垂著頭,額前碎髮遮住了眼睛,一副情緒壓抑到近乎失控的模樣,哪還有剛才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她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只覺得胳膊一緊,那雙手像是鐵鉗般扣住她。
她下意識想掙開,可他卻攥得更緊了。
少年垂著頭,垂下的髮絲遮住眼睛,連唇角也繃得死緊。
他看起來極力想維持平靜,但指尖輕顫的幅度洩露了他壓抑的情緒。
沈姝不敢再動。
她不是沒見過病嬌,但第一次遇到這麼上頭還演得像真的一樣的。
他聲音低啞而緩慢:“你別走。”
像是懇求,又像是警告。
沈姝微怔,心下頓時泛起一絲警覺。
這人情緒不對勁。
褚櫟依舊低著頭,半晌,才慢慢抬起眼,眼尾發紅,嗓音卻輕得像風吹過窗欞:“你走了,我會死的。”
沈姝:“???”
這人張口閉口就要死。
還要道德綁架自己。
她不會真的遇到了精神病吧?
她試著抽了抽手臂,沒抽動。
褚櫟卻只是盯著她看,那雙桃花眼亮得嚇人,像是壓了太多東西,壓到連呼吸都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