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坐在輪椅上,石膏從大腿根一路裹到腳踝。
藍色病號服的袖口滑到手肘,露出手背扎針留下的淤青。
宋錦書鼻子一酸,“大哥,你疼不疼?”
眼淚突然決堤。
雙手死死抓著輪椅扶手,彷彿這是世界上她唯一能抓住的東西。
滾燙的淚水劃過臉頰,她連抬手擦拭的力氣都沒有,只是將額頭抵在大哥胸前,嚎啕大哭。
她知道自己並不僅僅是哭大哥,也是在哭自己。
她的自卑、自憐、自傲,沈硯清永遠不懂;只有大哥才懂。
“我不疼,一點都不疼。”
“小妹乖,不哭了。”
“哥真的不疼,哥正值壯年,這點小傷連皮外傷都不算。”
沈君澈看到宋錦書哭成淚人,心裡頓時明白了七八分。
小妹這分明是受了委屈,可礙於江明月一行人在場,也只能往腿受傷這個事上說。
胸腔裡有什麼東西在悄悄碎掉——沈硯清想了想,大概是自己的心。
大哥的腿受傷了,她哭得昏天黑地。
而自己——
只換來了她那句“頭疼啊,沈二,恭喜你,終於要長腦子了。”
她的心思,還真是一秒都沒在自己身上停留過。
沈硯清雙手插兜,從二人身邊路過,冷漠又直白,“行了,別哭了,再哭下去還以為是大哥死了。”
話音未落,宋錦書哭得更傷心,嗚咽道:“大哥不會死的,大哥永遠都不會死。”
“永遠不死,那大哥得是妖精。”
嗚咽聲噎在喉嚨裡,女人抬眼瞪他:“要死也是你先死。”
沈硯清倒吸一口冷氣,後背涼颼颼的,這小丫頭片子嘴真毒。
小時候,她眼裡就只有大哥。
為了吸引她的注意,他想方設法使壞,沒少捱打。
“砰砰砰”,門外傳來敲門聲。
沈硯清正在碎掉,“誰呀?”
“是我。”聲音像春溪融雪,帶著恰到好處的溫柔與清透。
女人身穿米白色真絲襯衫,下裝是高腰直筒西褲,煙管版型利落垂墜。
長髮盤在腦後,柳葉眉下,一雙琥珀色的眼睛清澈明亮。
女人看到江明月,先是一愣,琥珀色眼眸漫上薄霧般的笑意,“姑媽。”
她不慌不忙將隨身帶的禮盒遞過去,“爸媽聽說了大哥的事,讓我來探望一下。”
沈君澈接過禮盒,柔聲道:“一點小傷,舅舅舅媽費心了。”
“那我就先走了,姑媽再見。硯清再見,小妹再見。”
宋錦書聽到有人叫她,驀然抬頭,無意間撞上沈硯清的目光。
發現對方也在看她,趕緊望向別處。
這兩人真能裝啊,要不是偷看過大哥的聊天記錄,還真以為他倆不熟……
沈硯清俯身,嘖了下,“老婆,這是咱倆第一次心有靈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