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雀告訴她,今日是九月初三。
昨日她生辰,偷溜到後院習武場耍了他爹的長槍。
當時有個不知死活的丫鬟,衝進去驚擾到她,一時沒控制住傷到額頭,留下寸長的疤。
前後昏迷這三日,請了許多大夫都不管用。
今日,她爹忠國公奉召入宮,還說要把太醫署最好的吳太醫請回來。
九月初三……
辛纓清楚記得,前世在這日,聖上下旨讓她爹忠國公率三軍征戰蠻夷。
養尊處優的他早已提不動長槍,於是拿著聖旨去庵堂,花言巧語想讓母親再次隨軍給他掙軍功。
她求著同去從軍,母親不願,為此和母親爭吵,一去不回。
再見,生離成了死別。
她赤著腳,心急如焚往後院跑。
母親帶過兵最是守諾,她若不能及時出現,說不定就答應了隨軍一事。
上輩子,母親就病倒在隨軍路上,中途被送回府裡,一病不起。
“姑娘,您這是去哪兒?”錦雀捧著鞋子和披風在後面追,差點絆到門檻。
太子今日要入府探病,姑娘這般衣衫不整的模樣若被瞧見,回頭又該被魏姨娘罰著抄女誡背女範。
辛纓充耳不聞,腳下生風。
庵堂在忠國公府後院最僻靜的地,偏狹窄小,只有兩居室。
辛纓衝進門,迎面看到一個穿著藍色道袍的婦人,跪在蒲團上誦經。
旁邊站著她爹忠國公,還有姨娘魏氏。
聖旨已開啟,就放在旁邊的供桌上。
“娘!”辛纓紅著眸往裡跑。
錦雀垂著頭進門,在辛遠發怒前,幫辛纓穿戴整齊,這才退出去將門掩上。
“太子殿下稍後會帶太醫進府,親自給你診病。你這就回院裡等著,等爹跟你娘商量完要事,再去找你。”
辛遠和藹地給辛纓使眼色,怕她知道夫妻倆之間的秘密。
辛纓假裝沒聽到,“爹不必瞞我,聖旨剛下,外面已經傳遍,聖上讓你領兵去甘州,六日後就要起程。”
辛遠嘴角一勾,揚起下頜笑,“打聽得還挺清楚,為父就知道你想去,只要你乖乖聽話,這次勉為其難帶著你。”
朗月冷著臉將辛纓推開,峨眉緊緊蹙著,“纓兒,你想女扮男裝去從軍?”
辛纓連忙將她娘扶到輪椅上,“娘去我也去,雖說女扮男裝有風險,但女兒見不得娘受苦。”
辛遠得意至極,一副穩操勝券的模樣。
母女倆都得去,誰也跑不掉。
“我……”朗月遲疑了。
剛才同丈夫商議,他拿女兒威脅,逼得她再次隨軍。
辛纓若再來晚些,可能她真答應下來。
“女兒就知道娘不願去,女扮男裝從軍可是殺頭的罪,這等大不敬的事,娘不會做,女兒當然也不會。”辛纓按著朗月的胳膊,急忙表明態度。
什麼?
辛遠瞪著溜圓的眼睛,拳頭不自覺收緊,“你這些年不只一次求爹,好不容易有機會了,為什麼不去?”
“是啊纓兒,你說過的話你爹都記著呢,機不可失,可別使小性子。”魏姨娘同樣不解。
辛纓下跪求人那會,她親眼所見。
而且還不止一次。
辛纓看向魏氏,再無往常的恭敬,“我不肯去,當然是為了保住爹的爵位,若去了被人告發,豈不連累我們國公府。大伯家的堂兄,足智多謀,武藝超群,父親也多次讚賞他是後起之秀,由他去肯定能和爹再立軍功。”
說完,見她爹臉色難看。
魏氏更是急得跺腳,一張臉煞白。
辛纓冷笑,果然啊。
自己在他們心裡,是隨時可犧牲的逆女。
而大伯家的辛睿明,才是他們的心坎肉。
大伯的這對兒女是雙生子。
大哥叫辛睿明,妹妹叫辛玉綺,因大伯母生下她們就難產而死,二人養在祖母院落。
奶孃也是魏氏身旁的榮嬤嬤,後來大了點是魏氏教養。
魏氏待他們視若親生,靠著國公府的關係,二人在上京城也算小有名氣。
尤其是辛玉綺,十指纖纖,卻肯為有腿疾的國公夫人吃苦受累,遍地尋醫,旁人都說無治,她偏不信,忠孝之名比辛纓這個親生女兒還甚。
前世辛纓也曾懷疑過,這對兄妹會不會是生父和魏氏二人的親生兒女。
否則他爹上輩子,為何死活要把那對兄妹過繼,還以軍功為二人分別求了世子和縣主的封號。
當時查到她慘死的大伯孃時,線索就斷了,看起來像被人刻意掩蓋。
而且和辛玉綺也有洗不脫的關係。
也是那時辛纓才知。
這個姐姐並不像傳言中的面軟心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