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些話,我的心裡又是一陣刺痛。
“二姨夫!你的BB機忘拿了。”
他們倆回頭,看到只穿了一件毛衣的我,凍得通紅的手上緊緊的攥著一個BB機。
二姨夫似乎是想到我偷聽了他們剛才的對話,語氣都有些尷尬的問我:
“二蛋……你怎麼……你怎麼不穿件衣服就著急跑出來了。”
……
回到家後,我把陳老闆送的東西都是假貨的事告訴了我媽。
她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沉默了許久,卻最終什麼也沒說。
之後的日子,我們靠著原先剩下的一點家底和那微薄的賠償金,勉強維持著生計。
轉眼間我上了初中,學業變得更加繁忙,每天在家的時間也越來越少。
家裡的大小事務,全壓在了我媽一個人的肩上。
看著她日益失去光彩的眼神,我心裡滿是愧疚。
我爸自從癱瘓後,八成是失去了活著的希望,染上了酗酒的毛病。
有時候喝多了,會毫無徵兆地亂髮脾氣,會指著我們的鼻子大聲罵人。
初二下半學期的某天,我放學回到家時,已經是晚上八點了。
一進院子就看到大黃興奮地在原地轉著圈,搖著屁股和尾巴,衝著我嗚嗚直叫,像是在跟我撒嬌。
這兩年大黃明顯老了許多,眉頭長出了一些白色的毛髮。
它看看我,又瞅瞅屋子的方向,發出嗚嗚的聲音,似乎在提醒我,屋裡的父母又吵架了。
果然一進屋,一股濃烈的酒精味撲鼻而來,還夾雜著我媽尖銳的抱怨。
“一天天的就知道喝酒,遲早喝死你!愛吃不吃,活該!又不是我捱餓。”
我爸口齒不清地回罵道:“別管我,喝死我了你正好找個下家!”
“老孃等二蛋上了大學就和你離!一眼也不想多看你……”
母親看到我回來了,突然閉上了嘴。
她微微嘆了口氣,轉身去給我盛飯,語氣裡滿是疲憊:
“先喝口熱水,坐下吃飯吧。”
對於他們的爭吵,我已經無力勸阻,只剩下麻木,我默默坐在炕上吃起飯來。
今天的菜又是土豆熬白菜,我們已經連續吃了一個月土豆熬白菜了。
說實話,我真吃不行了,看到就飽,但我家這個條件,只能吃土豆熬白菜。
我有些埋怨我爸,家裡本來就拮据,他還喝酒,雖然喝的零打酒價格不高,但是天天喝也是一筆開支。
不給他喝就罵人,也不怪我媽天天和他吵。
母親指了指鍋裡:“等你吃完了,給他盛碗菜送過去。我不想搭理他。”
吃完飯後,我盛了一碗菜,端到我爸面前。
“爸,吃點飯吧,我媽還給你留了一些。”
父親抬起頭,一股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
他接過碗,默默地吃了起來。
他突然停下筷子,抬頭看著我,腦門擠出的不是褶子,是哀愁。
父親眼神裡滿是愧疚和期望。
“兒子,爸沒什麼能留給你的,現在還成了你和你媽的累贅。爸就只有這一身正骨的本事,你一定要全部學會。”
“爸以前不懂得用手藝掙錢,這才被迫出去打工,現在還成了廢人。”
“我也算想通了,用手藝掙的錢是咱應得的,沒什麼不好意思收費的。”
“你以後要進衛生院上班,這才是咱們普通老百姓家孩子的出路。知道嗎!”
我鼻子一酸,重重地點了點頭。
這是他癱瘓以來第一次語重心長的和我聊天。
“但是你以後不能掙黑心錢!碰到沒錢可憐人的該治還得治!”
這兩年來,父親的脾氣雖然變得暴躁,可他把自己的經驗都毫無保留地傳授給了我。
對於我們這種沒錢沒背景的家庭來說,只有找個穩定工作,才能有個好的前程。
他一直希望我能把家裡的正骨技術傳承下去,並且成為一名正規的醫生,將這份家傳手藝發揚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