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吃完飯後,我便跪在炕沿給他按摩。
當時醫院給出的診斷是腰四五椎壓迫了脊髓,導致下半身癱瘓。
當時的醫療水平外加我家的條件是沒有辦法幫助父親恢復正常的。
於是我們只能接回家自己養著。
但是我並沒有放棄,我相信中醫可以讓他重新站起來,挺直腰桿做人。
於是我每天為他按摩全身,重點是腰臀以及雙腿。
雖然沒有讓他站起來,但是由於長時間的理療,使得他雙腿的肌肉並沒有因為長期缺乏運動而萎縮。
後背的華佗夾脊、腎腧,京門、環跳,風門,血海,三足裡、陽陵泉,湧泉以及太沖。
(感興趣的朋友可以自行查詢這些穴位相關資料,這裡不再贅述。)
只要是下肢的問題,不管是痠麻脹痛還是西醫查出的五花八門的病症,這些穴位都能起到舒筋活血的作用。
堅持按摩,會有奇蹟發生(相信我)。
父親的下肢沒有了知覺,所以不管我使多大的力氣,他都感覺不到痛。
\"夠了二蛋。\"
父親忽然抓住我手腕,他掌心粗糲得像砂紙,“早點休息,明兒還唸書。”
我裝作沒聽見,拇指抵住他足底湧泉穴暗暗發力。
小時候我一按這裡就能讓他笑著說癢,如今卻沒有任何回應。
“爸,我感覺你最近的腳丫子沒之前腫了,只要每天堅持,肯定還能站起來!”
我爸苦笑著拍了拍我的手:
“傻二蛋,那體操奧運冠軍不比咱有錢?人家找的大夫不比咱厲害?要是能站起來,她早站起來了。連奧運冠軍都站不起來,你還能讓我站起來?”
我不服氣的辯解道:
“因為他們給奧運冠軍治病是為了掙錢,你是我爸,我又不圖你的錢,我只希望你早日恢復,爸放心吧,我肯定能讓你站起來!”
……
第二天我到了鎮上的中學,班主任讓班長挨個桌子收材料費。
其他同學都痛快的從衣服口袋裡掏出30元錢。
我將手伸進褲兜裡,也裝模作樣好像掏錢似的,生怕自己一動不動的樣子顯得格格不入。
其實昨晚回家,我根本沒勇氣跟我媽提錢的事。
我知道家裡哪還有錢給我交材料費啊。
班主任是一個40多歲,個頭不高,微胖的中年女人。
她目光掃過全班,看到我這邊的時候,我趕忙低下頭假裝認真找錢。
同時我還用餘光掃描全班,看看是否也有其他人沒帶錢,這樣我的壓力就會小很多,不至於獨自承受同學們異樣的目光。
然而遺憾的是,他們都帶錢了。
班長收到我這桌的時候,我手就縮在褲兜裡,尷尬的抬起頭看著她。
班長一臉不耐煩問:“你錢呢。”
“我……咳咳,我好像忘了和家裡說了,我今天回去說吧。”
我以為班長會會統一收完錢,最後去和老師彙報的時候再說我沒帶錢的事。
結果她推了推眼鏡,扯著嗓子直接衝講臺上的班主任喊道。
“張老師,高景又沒拿錢!”
一時當班長喊出我名字的瞬間,教室裡的陽光突然晃得我眼睛生疼。
我死死攥著空蕩蕩的褲兜,布料被指尖掐出深深的褶皺。
張老師和所有同學的目光一齊看向了我,我感覺自己的臉火辣辣的燙。
班主任眉頭微皺。
“我大前天就通知全班要收材料費了。哎……你明天一定記得拿啊!”
這時和我同村的陳陽用一句全班都能聽到的聲音悄悄說道。
“他不是忘拿了,他家壓根兒沒錢,他爸是個殘疾人嘿嘿嘿……”
同學們看我的眼神中立刻摻上了異樣:鄙視、可憐、譏諷、不屑……
我眼睛都紅了,起身就抄起板凳,瞪向陳陽:“曹你個球頭你說啥呢?有種再給我說一遍!”
這不是陳陽第一次讓當眾讓我難堪了,他是我們班唯一一個和我同村的同學,他知道我家的情況,也知道我的軟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