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杏眼圓睜,紅著臉盯著陸長生,那份屬於將門女的烈性在這一刻展露無遺。
陸長生看著她炸毛的樣子,反而覺得有趣,輕笑一聲:
“李小姐,你想哪兒去了?”他故意拖長了語調,帶著幾分調侃。
“把你接進宮裡,是為了保護你。如今正是談判的關鍵時期,你孤身一人留在這天牢之中…”
他聲音壓低,帶著一絲刻意的暗示。
“某些‘有心之人’,只需一杯毒酒,就能讓你死得神不知鬼不覺,還能把髒水潑到寡人頭上。
你還在這美呢?以為寡人稀罕你?”
他頓了頓,看著李秀寧因驚愕而微張的嘴,繼續說道:
“進宮之後,你若覺得住在後宮不妥,寡人也可以安排你到太后宮中去住。
太后她老人家慈祥仁厚,吃齋唸佛,必不會虧待於你。如何?這總不算辱沒了你李大小姐的清譽吧?”
李秀寧被陸長生這番連消帶打、半真半假的話堵得一時語塞。
她心中疑慮重重,本能地抗拒,卻又無法完全反駁對方“保護”的說法。
她下意識地將求助的目光投向母親竇夫人。
竇夫人此刻的心情極為複雜。一方面是剛剛獲得生機、對陸長生充滿感激的慶幸;
另一方面,是回憶起陸長生翻臉無情、瞬間就要拉人砍頭的狠辣手段而產生的深深恐懼;
還有一絲,是對太后那份“仁慈”贈袍的感念。
幾種情緒交織下,她對陸長生是又怕又畏,絲毫生不出反抗之感,此時竟覺得陸長生此刻的提議,反而是對女兒的一種“保護”。
至少,比留在危機四伏的天牢要強。
“秀兒…”竇夫人看著女兒,眼中含著淚,聲音帶著懇求。
“你就…就聽陛下的吩咐吧。先跟著陛下回宮,暫且安頓下來。為娘一定…一定拼盡全力,說動你父親。
不管付出什麼代價,娘也一定會把你平安地…贖回來!”她的話語裡充滿了母親的擔憂和決心。
“母親…”李秀寧看著母親眼中真切的擔憂和淚光,心頭一軟。她明白母親的恐懼和無奈。
再低頭看看自己身上骯髒破舊的囚衣,那份屬於國公千金的驕傲被現實狠狠踩在腳下。
一股無力感和對母親的不忍湧上心頭。她緊抿著唇,最終,帶著萬般不甘和一絲迷茫,默默地點了點頭。
這個細微的動作,讓她挺拔的身姿也顯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妥協。
陸長生將一切盡收眼底,嘴角勾起一絲滿意的弧度。他輕輕拍了拍手,彷彿撣去並不存在的灰塵。
“好!既然如此,”他聲音恢復了帝王的威嚴。
“竇夫人,你既已應下寡人的三個要求,啟程回返的具體事宜,趙高稍後會與你詳細交代。
寡人今日乏了,先行回宮。”他轉身欲走,又像是想起什麼,對旁邊兩個小太監吩咐道:
“小桂子,小玄子,稍後護送李小姐入宮。記住,要隱秘,切莫聲張。”
“喏!”兩個小太監躬身領命。
竇夫人看著陸長生轉身離去的挺拔背影,心中五味雜陳,既有逃出生天的狂喜,又有對女兒的不捨,更有對未來的深深憂慮。
最終,她再次對著那背影,深深地、恭敬地拜了下去,素色衣服擠出一個蜜桃般的弧度,聲音卻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
“謝陛下…不殺之恩!妾身…銘記於心!”
陸長生腳步未停,徑直走向天牢出口的陰影處。
背對著身後跪拜的竇夫人和神情複雜的李秀寧,輕輕的笑了笑,心中無聲地劃過一句:
銘記於心嘛…希望十日之後,你還能這樣想,竇夫人……
陸長生沒有回頭,只是隨意地擺了擺手。
黑色的長袍袍角在天牢陰冷的風中輕輕一蕩,身影便徹底融入了天牢甬道深沉的黑暗之中。
留下牢房裡心思各異、命運未卜的母女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