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漢澤點點頭。
答道:“我知道,你說的事情,我都有了解過!”
“瞭解你還要插手進來?”
“四叔,很多事情,我現在沒法和你解釋清楚,不過你可以先聽我把話說完。
我要做的其實是以你的名義,在港島為我註冊一家建材公司。
你也知道,港島雖然註冊一家公司相當簡單,但鬼佬還是鐘意和你們這些有頭有臉的商人去做生意。
我要的不是你的河沙,是你的名氣!”
許歡不禁疑惑。
“喪澤,我現在連沙都搞不到了,鬼佬再鐘意和我做生意有什麼用?
我拿什麼去賣給他們!”
“機制沙嘍!前幾年鬼佬沒和大陸那邊談妥,沙源緊缺的時候,赤柱,南丫島那邊不是有不少的機制沙場嗎?我就要做機制沙的生意!”
蘇漢澤的答覆不禁叫許歡皺起了眉頭。
“喪澤,你在說什麼癲話?大陸的沙子現在這麼便宜,還有哪個鐘意去搞勞神廢財的機制沙?
你說的那些沙場,老闆虧得連底褲都沒有了,現在這些沙場想轉手都轉不出去,你還想去撿回來?
就算這筆錢你賺的輕鬆,也不是這麼浪費的吧!”
蘇漢澤搖了搖頭,開口解釋道。
“四叔,這就是我來找你合作的原因。
大陸那邊的沙價便宜,導致港島這些機制沙場紛紛倒閉。
現在這些沙場都在低價轉讓,我為什麼不趁機收購回來?
你有沒有想過,也許哪天大陸斷了港島的沙源,那麼機制沙是不是又重新成為了暴利的行業?”
一語驚醒夢中人,許歡做了這麼多年的生意,也不禁為蘇漢澤這個大膽的猜測感到震撼。
蘇漢澤說的沒錯,一旦大陸斷掉港島的沙源,港島各處如火如荼的基建建設,是斷不可能停下來的。
到時候因為沙源問題,遠洋貨船又要重新開動,機制沙場的機器也將再度轟鳴。
如果自己真的和蘇漢澤拿下那些機制沙場,那到時候沙場開動的機器,就是一臺臺滾滾運作的印鈔機!
但是大陸怎麼可能斷掉港島的沙源呢?
許歡用不可思議的語氣向蘇漢澤詢問道。
“不……不太可能吧?
畢竟大陸的沙場已經開放了這麼多年了,不可能斷掉港島的沙源吧……”
“事在人為,也許某一天,真的斷掉了也說不定!四叔,這點小小的忙,不至於不肯幫吧?”
蘇漢澤笑著向許歡詢問道,他清楚許歡是一個精明的生意人,知道該如何去選擇。
這筆錢本來就是忠信義公賬上的,他平白得四成的乾股,怎麼算都不虧!
良久之後,許歡終於點頭答應。
“好,既然你都沒有什麼好擔憂的,那我就跟你這一注!不過在你走之前,我要提醒你一句。
如果你真的有辦法解決掉連浩龍,記得讓他走的痛快一點。
阿龍是我這些年最器重的後生,我不想看到他受苦!”
許歡這番話,其實已經是在提醒蘇漢澤斬草除根了。
到了下定抉擇的時候,他的內心就不該有一絲的憐憫。
沒奈何,不怪他四叔不講信義,怪只怪連浩龍做事太癲!
去差館殺人滅口,哪怕再不正常的人,也不會做出這種陀衰家,累街坊的事情!晚八點半,灣仔軍器廠街。
芽子卡點準時下班,從港島警務總政大樓裡走了出來。
張凱一路小跑跟在她身後,追上了芽子。
“等一等啊芽子,madam交代我們,黎婉那邊的調查令已經申請下來了。
今晚是不是加加班?madam怕夜長夢多!”
芽子嫌棄的看了張凱一眼,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江詩丹頓女款手錶。
大聲對張凱說道:“拜託,現在幾點了?我是來o記做事,可沒有籤賣身契誒!
你和madam既然這麼鐘意辦案,辦你們的就好了,請不要牽扯上我。
現在到點了,我是以一個港島普通市民的身份在和你對話,請不要再來煩我!”
“芽子,你這樣做會讓madam很難做的……”
“那又怎麼樣?大不了把我調到其他部門去啊!我可沒有madam那種拼起來不要命的精神,現在我要去享受我的下班時間了!”
芽子說著繞過張凱,張凱慌忙追了上去。
“你去哪裡啊芽子,用不用我開車送你?”
“怎麼?不辦案了?”
“送完你再回來辦案,也不耽誤嘛。”
“呵呵!”
芽子嗤笑一聲:“張凱,你還是自己回去面對madam那張臭臉吧。
別到時候因為我,再平白無故挨她的罵。
請你讓開,我要回去了!”
“芽子,送一送你,不礙事的,反正我也要去石峽尾那邊辦案……”
就在二人糾纏之際,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芽子背後傳了過來。
“芽子警官,下班了嗎?”
芽子眼神一亮,側目看去,發現蘇漢澤雙手插兜,此時正靠在警務大樓圍牆上面,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
張凱面色一沉,放棄了對芽子的糾纏,大步朝蘇漢澤走了過去。
“古惑仔,這是你能來的地方?你來找芽子做什麼?!”
“怎麼,港島有那條律法規定,我不能來軍器廠街閒逛?”
“我問你來找芽子做什麼?!”
張凱臉色再度發狠,向蘇漢澤逼問道。
對於這樣一個舔狗,蘇漢澤本不想去搭理他。
但看到張凱那副欠揍的模樣,古惑仔的混賬勁當即上頭。
他繞過張凱,走到了芽子的身邊。
挑釁似的看了張凱一眼,開口道。
“阿sir,我找芽子是為了泡她行不行啊?
你看芽子人靚條順,我又一表人才,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撲街仔!你找死!”
被激怒的張凱當即揮拳上前,卻被芽子上前一步,擋在了二人中間。
“張凱,你冷靜點!
蘇漢澤來找我,是因為案子上的事情!
公共關係科的人還在上班,你想當著他們的面打人嗎?!”
聽到‘公共關係科’五個字眼,張凱才悻悻住手。
他用一種警告的眼神看了蘇漢澤一眼,開口道。
“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
“不好意思,我沒有什麼情報要向你們o記爆料,我已經說過了,今晚我來這邊,就是單純約芽子出去飲杯酒,逛逛街的!”
面對蘇漢澤沒皮沒臉的答覆,芽子匆忙把張凱推了回去。
同時低聲在張凱耳邊說了些什麼,最後張凱伸出右手食指,再度用一種警告的姿態指了指蘇漢澤,便朝著警務大樓折返了回去。
芽子輕快地走到蘇漢澤面前,身子微微向前一探,朝蘇漢澤問道。
“真的約我去飲酒?”
“哪能啊,你同事這麼兇,我怕他帶人去關停我整條街的燈。”
蘇漢澤收起玩味的笑容。
旋即說道:“剛才我聽你同事講,你們還是不肯放過石峽尾的那雙孤兒寡母?”
芽子臉上頓露失望之色。
“蘇漢澤,你可能不知道尤佳鎮的性格。
被她盯上的案子,基本不可能有什麼理由能夠讓她放手的!
你如果今天晚上是來找我打探這些事情的話,我只有一句話送給你,無可奉告!”
芽子說完,便扭頭要走,卻被蘇漢澤忽然伸手拉住了胳膊。
“能不能夠讓我和你們c組做筆交易!”
“什麼交易?”
“我送你們c組一樣滔天的功勞,一樣能夠讓港督親自出面,表彰你們c組的功勞!
來換取你們c組放過石峽尾的那雙孤兒寡母!”
芽子眨巴眨巴眼,回頭朝警務大樓的大廳看了一眼。
隨後反手抓住了蘇漢澤的手腕,低聲道。
“上我的車,換個地方說話!”
羅便臣道,一家環境幽靜,佈局素雅的咖啡廳裡,招待生把咖啡送過來之後,芽子才開口對蘇漢澤詢問道。
“可以告訴我了,你剛才說的滔天功勞,到底是什麼事情!”
“是昨天發生在西九龍的那起案子。”
蘇漢澤漫不經心的攪拌著面前的咖啡,沒有理會芽子震驚的表情。
兀自說道:“我相信你們整個警務系統,都知道這起案子是忠信義的連浩龍做的。
但是因為沒有證據,警隊這邊也只能安排聯合行動,沒日沒夜去掃連浩龍的場子。
真是好笑,哪有什麼用?人家是白粉拆家,你們把忠信義的場子掃個底朝天,也不影響人家連浩龍繼續發財!”
芽子把遞到嘴巴的咖啡放落,難以置信的望著蘇漢澤。
詢問道:“聽你話裡的意思,你有證據證明西九龍警署的那起案子,是連浩龍做的?”
“當然!一卷錄影帶,清清楚楚記錄了連浩龍的幾個死忠心腹,在你們警隊內鬼的安排下,進入了西九龍警署!”
“你是怎麼拍到的?”
“這你就不用管了,我就問你,單憑這卷錄影帶,夠不夠給忠信義這群撲街定罪?”
芽子咬緊下嘴唇,深思了片刻,最後搖了搖頭。
“不行,單憑一卷記錄忠信義的槍手進入警署的錄影帶,並不能給他們定罪。”
蘇漢澤自信答道。
“要是加上你們警隊內鬼的口供呢!”
芽子一雙杏眼瞪得溜圓:“你不會告訴我,忠信義安插在警隊的內鬼是誰,你都知道吧?”
蘇漢澤沒有選擇去回答芽子這個問題,只是兀自詢問道。
“所以說你們c組的尤madam,會不會同意和我做這筆交易?”
“呼——”
芽子長嘆口氣,搖了搖頭。
“你不瞭解我這個上司,她絕不會和你這種古惑仔去做任何交易的。
如果你把這樁案子交給她辦,她立功之後非但不會念你的好,可能還會懷疑你和這起案子有什麼關聯。”
蘇漢澤聞言,做出一副失望的神色。
調笑道:“照你這麼說,也許我該直接去找b組的廖志宗的!”
“用不著啊!你既然來找我了,把這些證據交給我,難道不好嗎?
蘇漢澤,你別忘記了,你在彩虹屋邨和人火拼,報告還是我寫上去的呢!”
芽子瞬間激動了起來,她一躍而起,雙手撐在桌上,目光稍顯急切。
尖沙咀鶴鳴茶社,連浩龍和連浩東兩兄弟坐在一間軟包的沙發上,二人各自吞吐著煙霧,臉上皆露出不安之色。
吧嗒——
連浩龍吐出一個碩大的菸圈,接著把手中的雪茄放在菸灰缸上。
扭頭對連浩東說道:“阿東,我感覺出事了!
從今天晌午開始,你大嫂那邊聯絡不上,阿發那邊聯絡不上,到了晚上,連那幾個泰國佬都聯絡不上了!會不會是你安插在廖志宗身邊的那個內鬼反水了?!”
連浩東當即否決:“大哥,這怎麼可能?
勾結社團成員去警署殺人,單是這一條就夠她把牢底坐穿了。
她要是會反水,當初早就反水了!”
“那你告訴我素素他們到底去了哪裡,今晚o記在韓琛的地盤上辦案,肯定是差佬動手了!”
連浩龍的臉上逐漸開始顯露出暴躁之色,即便到了現在,他也絲毫沒有懷疑素素這個女人其實已經背叛了自己。
連浩東不禁攤了攤手:“大哥,無憑無據差佬怎麼抓人啊?你放寬心,我再安排弟兄們出去找找。”
連浩龍怎麼可能放寬心?自己的老婆素素,這麼多年一直掌管著忠信義的財政。
軍師阿發,不少泰國那邊的生意都是由他負責打理。
這兩個人都是他的左膀右臂,任何一個出了事,對於忠信義來說都是一場不能承受的滅頂之災。
至於查卡那幾個泰國佬就更不用說了。
把他們拿捏在手中,不單單可以一口吃掉韓琛的那些精品貨倉,更是能在泰國多開闢出一條線路。
這三波人與自己息息相關,在同一天內全部失去聯絡,不怪連浩龍這個老江湖,也開始沉不住氣了。
“阿東,讓你安插在警署的那個內鬼打探一下,看看是不是差佬那邊偷偷摸摸動手抓人了。”
“大哥,早就打探過了,差館那邊只是收到命令,這段時間沒日沒夜掃我們的場子,並沒有證據抓我們忠信義的人!”
連浩東再度否定了連浩龍的建議,接著他臉色一沉,不由得皺起眉頭。
看向身旁的連浩龍道:“大哥,有些話我不知道當講不多講。”
連浩龍眉頭一挑:“自家兄弟有什麼不當講的,和大哥沒有什麼好見外的,有什麼話直說就是了!”
“是這樣的,我懷疑大嫂和阿發有勾結,他們卷錢跑路了!”
連浩東直率的一番話,頓時讓連浩龍如遭雷擊。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度難看,哪怕是這番話從自己弟弟嘴裡說出來的,連浩龍也差點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
“住口!阿東,你怎麼能這樣說你大嫂!這話我就當從來沒有聽見,換成別人,我當場打爛他的嘴!”
連浩龍發怒的猙獰模樣,叫連浩東感到一陣後怕。
但他耿著脖子,音調加高了幾分,依舊對自己大哥說道。
“大哥,有些話既然說出口了,我就要說個明白!當天我和阿汙他們去西環尾收貨,我就感覺不對勁!
後來雷美珍告訴我,o記當晚分別在兩個碼頭查到了我們的貨。
一批貨,分兩個碼頭上岸,想想中間都有貓膩了!
上次大嫂說金三角今年收成不好,貨漲價了,可我去別的字頭打聽過,不管是什麼品質的貨,還是上半年的舊價!
這些年忠信義的財政大權一直是大嫂在掌管,泰國那邊又是阿發一直在聯絡。
他們要是合起夥來誆你,你一點毛病都挑不出啊!”
“住口!”
連浩龍猛地一個耳光甩在了連浩東的臉上。
連浩東不閃不避,像是早有準備一般。
不過儘管連浩龍暴怒之下的這一巴掌收了力,但連浩東的嘴角還是被這一巴掌撕裂,溢位了絲絲鮮血。
稍稍恢復理智的連浩龍當即懊惱,一把抓住了連浩東的胳膊。
“阿東,你怎麼不躲?”
連浩東擦拭掉嘴角的血漬。
開口答道:“大哥,這種事情換在誰的身上都無法接受。
是不是我說的這樣子,你查下社團的公賬就知道了。
我們在差館殺了人,現在全港島的差佬都在盯著我們忠信義。
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大嫂肯定是捲款跑路了!”
連浩龍其實不是一個無腦的莽夫。
剛才自己弟弟說的那番話,邏輯確實嚴絲合縫,挑不出什麼毛病。
他也清楚,自從自己找了個小老婆,生下個孩子之後,素素明顯就和自己有了一層隔閡。
只不過具體哪裡不對勁,他之前也說不出來。
徹底冷靜下來的連浩龍把手從連浩東的肩膀上鬆了下來,長嘆口氣。
“賬本一直由素素在保管,現在她失蹤了,我也無法作證你的猜測。
但是素素從十六歲就開始跟我,我始終不相信她是這樣的人!”
“大哥,你不是不相信,你是不肯相信!這樣,大嫂那邊的賬本既然一時半會找不出來,但我們可以去找四叔!忠信義在海外的賬戶都是四叔幫忙開設的,有他出面,或許可以查到我們資金流動的流水!如果到時候是我錯怪了大嫂,我自己把自己的嘴打爛好了!”
面對連浩東信誓旦旦的回答,連浩龍心中疑雲更重。
良久後,只得點點頭,摸出了手提電話,撥通了許歡的號碼。
他不知道,此刻西九龍警署那邊已經是警車齊鳴。
一張無形的大網,正在向他的籠罩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