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漢澤,有律師今天早上把黎婉從灣仔撈走了,但是我們 c組正式向上級提交了調查報告。你真的不肯和我聊幾句嗎?”
眼見蘇漢澤要走,芽子當即朝著蘇漢澤喊了一聲。
蘇漢澤停住了腳步,背過身來。
對跟在自己身後的一干打仔招呼道。
“散了,我和madam聊幾句。”
等到一眾馬仔散去之後,蘇漢澤才走到芽子的跟前。
“你到底想問些什麼?”
“怎麼,就讓我站在這裡說話,不請我喝杯檸茶嗎?”
“那就去我的酒吧,跟我來。”
蘇荷經典酒吧內,蘇漢澤要了杯軟飲,丟到了芽子面前。
隨後坐在芽子對面,開口問道。
“如果是尤佳鎮派你來的話,麻煩你替我轉告一聲。
我不想在她非法辦案的事情上做文章,黎婉這個女人是無辜的,有什麼本事,衝我來好了!”
芽子端起這杯軟飲,小酌一口。
搖頭道:“尤madam確實是盯上你了,那晚韓琛的船上發生爆炸案,她覺得這件事情和你一定脫不開關係。
不過你誤會我了,今天我就是單純過來轉轉。
你難道一點都不好奇,我是怎麼知道你和黎婉的事情和你有關聯的嗎?”
蘇漢澤笑笑,拿起自己面前的伏特加烈酒,灌了一口,烈酒入喉強烈的刺激感,讓他頓感神清氣爽。
“比起你怎麼知道我和黎婉有關聯這件事,我更好奇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眼見蘇漢澤不接自己的話茬,芽子顯得有些喪氣。
“你這人真是不按套路出牌,不如我直接告訴你好了。
我在警校受訓之前,曾經在理工大學攻讀過心理學專業。
其實那天我告訴你黎婉被我們帶到警署來的時候,本來只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隨口一提。
但當時我明顯從你表情中讀出了憤怒的情緒,基本可以佐證,爛命華的死和你脫不開干係。
也就是說,你因為某種不可告人的秘密,和爛命華達成了一筆讓他以死為報的交易。
爛命華的安家費,也是你給的是不是?”
蘇漢澤的眼角抽搐了一下,果然是來套自己話的啊!
“madam,既然你攻讀過心理學專業,不妨你再好好看看我,我現在是什麼情緒?”
“這……”
芽子一時語塞,似乎意識到自己耍小聰明耍過頭了。
在想開口,便聽到蘇漢澤繼續說道。
“我其實對你的印象還算不錯,但請你以後不要再來和我探討任何關於案件的問題了。
趁我沒有對你表達不歡迎之前,離開我的酒吧,這家酒吧不接待差人!”
“不歡迎就不歡迎,你那麼激動幹嘛!你給我等著,遲早我調到a組那邊去,到時候名正言順來調查你!”
芽子抱怨勢式的嘟囔一聲,隨後起身就走。
忽然像想起了什麼一樣,又折返回來,將桌上那杯軟飲一飲而盡。
又示威一樣對著蘇漢澤晃了晃手中空蕩蕩的杯子。
“古惑仔,算你請的,別想叫我買單!”
在芽子離開之後,酒吧裡有好事的馬仔湊到了蘇漢澤身邊。
一邊透過玻璃幕牆看著芽子遠去的背景,一邊對蘇漢澤詢問道。
“澤哥,這女仔好正點,是不是你馬子?”
“她是o記隨時準備轉正的見習督察,以後這個女人再來我們的場子,直接告訴她恕不接待就行了!”
蘇漢澤一番話,直接叫馬仔把目光從芽子的背影上收了回來,縮了縮脖子。
“我靠,這麼正點去當條子,真是可惜了!”
尖沙咀仁康醫院。
三樓內科病室,大佬b和陳浩南圍坐在一張病床上,病床上的山雞雙目緊閉,此時還在掛著水,沒有醒來。
大佬b皺著眉頭看了山雞良久,隨後開口對身邊的陳浩南問道。
“浩南,山雞沒有什麼大礙吧?”
“b哥,已經檢查過了,醫生說是中度腦震盪,加上食管撕裂引發的內出血。
問題倒是不大,就是山雞要在病床上躺個把月了!”
“沒有大礙就好,這個喪澤,真的這麼能打?”
大佬b長嘆口氣,隨後再度開口對蘇漢澤詢問道。
今天在缽蘭街一戰,蘇漢澤算是徹底把陳浩南幾人打怕了。
哪怕是在自己大佬面前,陳浩南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技不如人。
“b哥,這個喪澤是真的很能打!
當時他一進來就朝山雞發難,我和大天二,苞皮他們三個衝上去,都根本攔不住他。
這傢伙好像天生神力,大天二這麼大的塊頭,居然被他一隻手就舉起來丟了出去。
b哥,喪澤根本不像個人!”
“難怪雷耀揚會栽在他的手裡,你這麼說,十三妹的這個弟弟好像是有點猛!”
“b哥,那現在怎麼辦?如果就這麼算了,到時候山雞醒了我都不知道怎麼給他交代!”
“這你就不用管了,單憑猛是沒有用的,他現在把替蔣先生打理生意的山雞打成這副鬼樣,就是在給蔣先生難堪!本來我之前和十三妹談好了,以讓你帶人開進缽蘭街為代價,讓出上半年這個紅棍的名額。
現在看來,這個紅棍也可以不用讓了,浩南,大佬這次一定全力撐你,讓你名利雙收!”
陳浩南苦笑一聲,自己五個人被蘇漢澤打成這副鬼樣,還談什麼名利雙收。
以後只要喪澤還在缽蘭街一天,他陳浩南就一天在喪澤面前抬不起頭!
不過還好,總歸大佬b把旗順利插到了缽蘭街這塊龍虎地,讓自己去代為睇場,也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出頭。
金巴喇頂樓,蘇漢澤的住處。
十三妹在得知蘇漢澤把山雞打進醫院之後,不禁笑著搖了搖頭。
“阿澤,不要太過分了,畢竟是同門一場,你把大佬b的小弟打壞了,我不好和社團交代。”
“大姐,有什麼好交代的,賓哥要是知道公子俊被人打,我怕他直接依家拖馬,去收了山雞的皮!”
“話不能這麼說,畢竟是公子俊先動的手。”
“山雞嘴巴犯賤,放話要屌公子俊的老相好。
公子俊不動手,叫他以後怎麼去帶那些契女?”
十三妹揮揮手,示意這個話題到此為止。
話鋒一轉,旋即開口道。
“好了,這件事情大佬b如果不過問,我也懶得去提了。
我現在只問你一個問題,當時蔣先生和我們談好的。
水岸南國那邊的睇場,我和大佬b一人一半,你為什麼要把睇場權全部交給陳浩南他們?”
“大姐,我可沒說缽蘭街要放棄掉這處場子的睇場權。”
“那你為什麼把我們的人全部從場子裡撤走?”
“我只是說我不去睇這家場子,我不睇,不代表別人不可以去睇嘛。”
蘇漢澤笑笑,一副神秘的樣子,不禁叫十三妹有些好奇。
十三妹當即詢問道:“我在缽蘭街出頭還不滿兩年,現在整個堂口,就屬你個衰仔的朵最響!如果你不去睇,誰還有資格去睇?”
“大姐,你就不要多問了。
該由誰去睇這家場子,我早已經物色好了一個人。
你放寬心,到時候我請來睇場的這個人只要到位,我保準大佬b乖乖把水岸南國的睇場權,老老實實交還到我們缽蘭街手中!”
眼見蘇漢澤說得信誓旦旦,十三妹心中愈發好奇。
忍不住罵道:“衰仔,和你大姐說話還遮遮掩掩,我看你又是皮癢了?
話不要說一半,你現在馬上告訴我,到底哪個這麼有本事,能讓大佬b把水岸南國的睇場權交回來?!”
十三妹說著,就要去伸手揪住蘇漢澤的耳朵。
蘇漢澤連連後退,訕笑著攔住十三妹。
開口道:“妥了大姐!我說還不行嗎!
要是讓別人看到我這麼犀利一個打仔,還被你揪耳朵,以後讓我怎麼出去帶小弟?”
“就算港督把位置讓出來給你做,這輩子也改變不了你是我弟弟的事實。
別藏著掖著了,告訴我,你準備找誰來睇水岸南國的場?”
“大頭仔楊添嘍。”
蘇漢澤扶著十三妹重新坐了下來,一改剛才的嬉笑打鬧,正色對十三妹答道。
“楊添?我怎麼沒有聽說過這號人物。
怎麼,他很能打嗎?”
十三妹疑惑地詢問道。
蘇漢澤丟支菸在嘴裡,向自己大姐解釋道。
“大姐,你不知道楊添是誰其實很正常。
這個楊添有多能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在八年前,大佬b還在慈雲山混的時候,楊添就跟著大佬b混了。
後來大佬b在黃大仙和人開片的時候,失手殺了人,就是這個楊添替他頂的罪!”
“阿澤,這些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
“大姐,我怎麼知道的這件事情不重要,重要的是,大佬b這個撲街說一套做一套。
本來之前答應大頭仔,讓他頂完罪之後,出來就捧他上位,做大佬來的。
結果大頭仔去年年底在赤柱刑滿釋放,出獄那天大佬b連線都沒有去接他。
可能是覺得八年前一個頂瓜的細佬,當時一筆安家費就足夠打發了。
你知道大頭仔現在在做什麼嗎?他在新填地的大街上賣報紙!”
十三妹當即明白了蘇漢澤的意思。
她這個弟弟,是想把大頭仔挖到自己堂口來。
然後以自己堂口的名義,去水岸南國那邊看場。
八年時間,大佬b可能把昔日這個忠心耿耿的細佬忘記的一乾二淨。
但是出來混的,臉面比什麼都重要。
大頭如果肯站出來和大佬b硬扛,但凡大佬b還要點臉,水岸南國這邊的睇場權他就不得不老老實實交還到自己手中來。
十三妹忽然覺得,自己這個愣頭青弟弟,好像真的越來越聰明瞭。
這種主意,怎麼看都不像是他這種莽夫能想的出來的……
“阿澤,以你的意思,你準備把這個叫楊添的招到你的麾下了?”
“沒錯,這人能扛能打,也不失為一把好手。
缽蘭街這邊,不能全靠賓哥那邊的人撐場,我也想培養出屬於我們自己的勢力。”
“那你抓緊時間去辦妥這件事情,如果能用錢搞定這個楊添,你儘管和我開口就行了!”
“大姐,如果不是你中途拉著我在這閒聊,我現在應該已經在新填地那邊,見到楊添了。”
晚上七點二十分,鹹美頓街道,一處逼仄的報社門口。
大頭仔楊添坐在門口,看著外邊報刊上一份份失去實效性的報紙,不由得嘆了口氣。
這些報紙到了晚上再賣出去的機率幾乎為零。
有些還好,報社會安排專人過來回收。
但有些報紙,是他和報社簽署了低價合同,虧損自負,只能當做廢紙來賣了。
苦窯八年進修,出來討生活還是舉步維艱啊!楊添嘆了口氣,隨後起身開始去收外邊的刊架。
“老闆,龍虎豹週刊給我來一份!”
就在楊添埋低腦袋幹活的時候,眼前的地面上忽然出現一雙四十三碼的大腳。
楊添抱著一堆報紙,抬頭一看,一張俊俏的笑臉便出現在自己眼前。
“靚仔,我這裡不做鹹溼週刊的。
如果你要馬經娛樂報這些,我倒是可以賣給你。”
“大頭,現在怎麼這麼守法了。
連鹹溼雜誌都不肯賣?”
面前的來人一口叫破了自己曾經的花名,大頭表情不由得微微一怔。
旋即抱在懷裡的報刊雜誌散落了一地。
他嘴唇微微開合,半晌之後才對面前的來人問道。
“你是誰?”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蘇漢澤,是洪興缽蘭街堂口,十三妹的弟弟。
現在在缽蘭街,負責替自家大姐睇場。”
蘇漢澤彎腰蹲了下去,一邊向大頭仔做著自我介紹,一邊替他撿起散落在地上的報刊雜誌。
楊添聞言,內心不由得激動了起來。
他一腳踢開地上散落的報刊雜誌,一把抓住蘇漢澤的胳膊。
大聲質問道:“你是洪興的人?是不是b哥讓你來找我的?啊?是不是b哥還記得我,讓我回洪興去的?!”
蘇漢澤抬頭看了楊添一眼,將自己剛剛拾掇起來的幾份雜誌交到其手中。
開口道:“方不方便坐下來聊兩句?”
逼仄的鋪面內,楊添靜靜聽蘇漢澤道明瞭自己的來意,臉色陰沉,整個人看起來像丟了魂一般。
八年前,他還只有十幾歲。
他清清楚楚記得有天晚上,大佬b把十幾個心腹馬仔叫到了慈雲山的地下拳館裡。
【大佬現在殺了人,需要有人站出來扛!大頭,浩南,你們兩個是做大的,現在站出來帶頭抽籤。
生死有命,誰抽到死籤,誰去擺平這件事情。】
【誤殺最多判兩三年,放心,等你出來就是大佬了。】
大佬b當時就站在拳臺前面,年輕氣盛的大頭仔,當時一心只想出頭。
為了出頭,他甚至連籤都沒有去抽,直接站出來扛下了這件事情。
結果事與願違,誤殺的官司被打成了謀殺。
法庭上大頭被判處了八年半的刑期,經過減刑,勉強蹲夠了八年。
這八年的時間裡,大頭除了收到一筆社團給到的安家費,甚至大佬b都沒有去監倉裡看過他一次。
近三千個日日夜夜,他無時無刻不在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傻乎乎的站出來替大佬b扛!【楊添,從今天開始,你將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8848這個編號已經成為過去,出了監獄這道門,記得一定不要回頭看!】
楊添依舊記得自己走出監倉的那一天,獄警對自己的告誡好餘音在耳。
他惶恐的揹著自己的行禮,在監獄門口四處張羅。
直到確認並沒有人來接自己後,大頭心中最後的一絲幻想破滅了。
他清楚的意識到,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八年的苦窯時光,除了換取到一個本不該自己揹負的罪名之外,他一無所有……
剛才蘇漢澤自報家門之後,他還短暫的燃起過一絲希望。
現在看來,這點僅有的希望也破滅了。
“你想讓我去缽蘭街幫你睇場?從我當年的大佬手中,把這家場子的睇場權給你拿回來?”
聽完蘇漢澤講清楚來龍去脈之後,楊添面無表情的靠在椅背上,開口對蘇漢澤問道。
蘇漢澤點點頭:“沒錯,你考慮一下。
你如果同意的話,我是不會虧待你的!”
楊添聞言,揉了揉鼻子,冷冷地答道:“沒什麼好考慮的,我不會再被人利用了!”
“這不是利用,楊添,我只是在幫你拿回屬於你的東西。
我這個人就不喜歡開什麼空頭支票,只要你肯點頭,我會讓大姐點頭同意,把缽蘭街以南的大小六家場子全部交給你去打理。”
蘇漢澤料定楊添不會這麼輕易答應自己的要求。
當年他鋃鐺入獄,不過是一個十幾歲的飛仔。
這八年的苦窯生涯,除了日復一日的折磨他的精神之外,也斷絕了他和外界該有的聯絡。
在楊添看來,大佬b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大佬。
他現在無依無靠,不是不想問大佬b討回自己的該得的東西,而是不敢!
楊添低頭不語,似乎內心正在接受著劇烈的掙扎。
眼見他遲遲下不定決心,蘇漢澤不禁再度開口詢問道。
“當年大佬b給你的安家費,到底是多少?”
“五萬塊,我存在渣打銀行,吃了整整八年的利息。
這處書報攤,就是用這筆錢開的。”
楊添也沒有隱瞞什麼,自嘲式的苦笑一聲,回答了蘇漢澤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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