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哥,我不想去缽蘭街!”
一聽到大佬b讓自己去缽蘭街找喪澤的人交數,陳浩南當即火起。
看到陳浩南激烈的反應,大佬b並未感到意外。
只是敲了敲桌面,笑道。
“讓你去你就去,缽蘭街那家夜總會,是我和蔣先生合資開辦的。
蔣先生的數不用交,並不意味著我的數不要交。
畏畏縮縮,人家還以為我們怕了呢!”
陳浩南不情不願的把這個黑色塑膠袋扒開一看,發現裡邊是一沓紮好的零碎鈔票。
大佬b從桌上挑出一根牙籤,叼在嘴裡。
等陳浩南把袋口紮好,才開口說道。
“浩南,看到人家在尖沙咀拉三個堂口的人過來曬馬,有沒有覺得很羨慕?”
“b哥,不羨慕是假的,但羨慕又有什麼用?
人家有個家大業大的姐夫在背後替他撐腰,冚家鏟,幾百號人說開到尖沙咀就開到尖沙咀。
他喪澤不怕尖沙咀這塊地盤太難啃,崩到自己的牙嗎?!”
人比人就是容易把人給氣死。
想他陳浩南當年在慈雲山的屋邨踢球,一腳把球踢到了靚坤的身上,在被靚坤賞了一可樂瓶後,氣不過的靚仔南就此在慈雲山跟了大佬b。
此後近十年的光景裡,他也算是風裡來雨裡去,跟著大佬b一路從慈雲山打到了銅鑼灣。
直到現在,也堪堪只是混成大佬b手下一個頭馬,連個紅棍都未扎職。
憑什麼喪澤一個之前在和聯勝收貴利的飛仔,就因為他大姐命好,嫁給了洪興最巴閉的韓賓,現在都能踩落尖沙咀這種龍虎地去了?眼見大佬b沒有答話,陳浩南當即意識到了自己的話有不妥。
連忙解釋道:“b哥,我不是說你不肯撐我啊!
我就是不服罷了!出來混,不靠自己的本事,我不相信他能走得長久!”
“浩南,你用不著說喪氣話!
現在事實就是喪澤帶著三個堂口的人,昨夜在尖沙咀一拳活生生打死了沙蜢,現在他威風得不得了啊!
你大佬我呢,就沒有韓賓這麼大的本事,能夠一句話,就拉三十車小巴的人去幫你打場子。
不過你也不用灰心,b哥我罩你這頭馬,還是沒有問題的。”
大佬b吐掉嘴裡的牙籤,笑道。
“打尖沙咀這麼大的事情,十三妹連聲招呼都沒有和蔣先生去打。
你猜猜蔣先生那邊會不會有什麼意見?”
陳浩南眼神一亮:“b哥,你的意思是?”
“洪興畢竟是蔣先生的洪興,哪怕當年韓賓是蔣先生用一整個堂口換回來坐鎮的。
但是韓賓不把蔣先生放在眼中,即便喪澤打下尖沙咀這麼大塊地盤,他也未必歡心!蔣先生不歡心了,尖沙咀的場子喪澤撐不撐得住兩說,這個紅棍,未必喪澤就爭得過你!”
陳浩南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旋即便聽到大佬b繼續教導道。
“我們出來混呢,最應該講究的就是忠義二字。
首先,我們做小的,對龍頭老頂要忠。
有時候本事太大,卻讓做老頂的覺得掌控不了你,你的日子也未必好過嘍。
浩南,你看看靚坤那個撲街,前幾年粉檔生意做得風生水起,要搞他,還不是蔣先生一句話的事情!”
“b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我陳浩南能有今天,全靠b哥你的抬舉。
你放心,你讓我往東,我絕不會往西!”
“知道就好,其他的事情不需要你去操心,把數給大頭送過去吧,不要讓別人借題發揮,在背後說你大佬的閒話。”
大佬b滿意的點了點頭,直到陳浩南離開了冰室,他臉上的笑意才逐漸凝固起來。
緊接著大佬b抬起一腳,將面前的餐桌徑直踹翻。
瓷盤碗筷散落了一地。
“蘇漢澤,你了不起啊!
不要以為你搵了個大頭回來,就吃死我了!
路都不會走,就學人家去跑,步子太大小心扯到你的蛋!
你們這些做小的,就是欠人調教!”
自從蘇漢澤把大頭撈到缽蘭街開工之後,大佬b處心積慮想踏足缽蘭街的佈局,便徹底沒了下文。
在自家堂口一干細佬面前落了面子不談,他替蔣天生勻出的那幾百萬的股份,也算白白打了水漂。
加上山雞被打進醫院,雜七雜八的湯藥費,又得由他來掏。
他前前後後費了這麼多心思,花了這麼多錢,除了在蔣天生面前落了個好,可以說什麼也沒有撈著。
這些帳,被他如數記到了蘇漢澤的頭上!更讓大佬b可恨的是,今天一大早,他就打過電話向蔣天生探過其對尖沙咀這場插旗行動的口風了。
接過蔣天生總在電話裡頭顧左右而言他,似乎對十三妹擅自調動三個堂口去踩尖沙咀的場子,根本沒有什麼意見。
他口口聲聲告訴陳浩南,一定會幫他保住那個紅棍的名額,其實現在他自己心裡都犯怵。
如果東星捏著鼻子認慫,蘇漢澤當真把尖沙咀這邊的地盤盡數吃掉,上半年這個紅棍怕是沒有任何人能爭得過他了。
不談踩落尖沙咀的功績,單是三個堂口聯合行動的表態,就是在告訴別人。
要搶蘇漢澤這個紅棍,那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拗不拗得過韓賓這條大腿!o記c組的辦公室內,尤佳鎮一如既往般呈現一種精神飽滿的狀態,彷彿一臺不知疲倦的機器。
“張凱,a組和b組,這次是聯手在李sir面前反對我們督辦尖沙咀的社團火併案件的。
李sir作為我們octb的行政長官,他也不得不考慮其他兩個組的意見。
所以這次洪興和東星一旦再發生什麼惡性火併案件,我們c組只能承擔協助的作用。”
“嗯!”
張凱坐在尤佳鎮對面,手捧一杯涼透的了紅茶,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尤佳鎮抬頭望了他一眼,繼續說道。
“不過李sir的提議,我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張凱,我是有自己考慮的。
現在明眼人都知道,我們警隊這邊,不知道多少雙眼睛在盯著尖沙咀。
洪興和東星這兩個社團哪個敢恣意妄為,港島警隊絕對有信心做出一份漂亮的政績去給港督過目!
我相信東星和洪興的人都不傻,以我的猜測,這場社團火併案件,很可能會演變成一起江湖仇殺案件。
你近段時間帶著c組的組員在尖沙咀那邊多加盯梢,一旦有誰動了槍,我們c組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插手進去。”
尤佳鎮不由得說的有些口乾,她抬頭望了眼張凱,發現自己這個弟弟還是呈現一種痴呆狀,一副根本沒有把她的話聽進耳朵裡的樣子。
這樣尤佳鎮不由得大為惱火。
哐——
“張凱,我和你說這麼多,你有聽到沒有?!”
尤佳鎮一拳錘在桌面上,當即把張凱嚇了一跳。
張凱一個哆嗦,手中的茶杯差點沒掉落在地。
“madam,我……我懂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東星迫於警隊的壓力,不敢大張旗鼓去和洪興火拼。
但是不排除東星的人會找槍手,去掛掉喪澤?”
面對張凱含糊其辭的回答,尤佳鎮不滿地答道。
“張凱,你現在這個樣子讓我非常失望!你現在在想些什麼我非常清楚,我希望你能搞清楚一件事情。
如果你希望芽子能夠高看你一眼,就把握好我給到你的每一次機會!沒有哪個女人,會喜歡一個比自己弱的男人!”
“yes madam!”
被戳到痛處的張凱,當即起身對這尤佳鎮敬了個禮,同時右腳跺地,大聲喊道。
“如果你現在得閒,就拿著這堆資料去找芽子。
李sir交代我們,既然忠信義的案子是由我們c組破獲的,那就爭取在這周必須把忠信義的根徹底鏟乾淨。
你跟著芽子,去把善後工作做漂亮點。
到時候總結報告上,我也好替你向上面邀功。”
面對尤佳鎮的發號施令,張凱略顯有些不解。
“madam,你剛才不是說我們現在辦案的重點方向……是盯好尖沙咀的兩家社團嗎?
為什麼要我去收忠信義的尾,和芽子去搶功勞?”
尤佳鎮白了張凱一眼:“痴線!那你是鐘意和我去尖沙咀辦差,還是鐘意和芽子一起去辦忠信義的案子?你如果鐘意和我去辦差,那你現在就可以去樓下等我!”
“madam,我懂你意思了,我懂!”
張凱連連擺手,躡手躡腳從尤佳鎮面前抱過那堆資料,訕笑著離開了尤佳鎮的辦公室。
其滑稽的模樣,看得尤佳鎮直搖頭。
“真是個木頭腦袋來的,這副鬼樣能討女人喜歡,那真是見了鬼了!”
待到張凱抱著尤佳鎮給的那堆資料找到芽子的時候,芽子正在角落裡的飲水機旁邊接水。
看到張凱把一堆資料往自己辦公桌上一拍,芽子不禁蹙眉。
旋即拿著水杯,一瘸一拐的走了回來。
張凱見狀,連忙趕上前來,想要攙扶住芽子,卻被芽子一把推開。
“芽子,你怎麼了?”
“沒事,昨天回家上樓的時候,不小心崴了下腳。”
“要不要緊,你去看過醫生了沒有?”
面對張凱關切的詢問,芽子一時間顯得有些尷尬。
她把水杯擺放在自己桌上,環顧了下四周正在忙碌的同事,還好,並未有人注意到自己這邊。
於是芽子有意岔開話題,扯起張凱報過來的資料道。
“張凱,madam這是要做成案總結了啊?”
“沒錯,她讓我配合你,把忠信義該收的尾巴全部收掉。
不過你放心,表彰報告已經擬定好了,我是不會和你搶功的。”
面對張凱小心翼翼地回答,芽子不禁在心中長嘆了口氣。
自從這個撲街仔聽了尤佳鎮的意見,冒冒失失跑到自己租屋外頭和自己表白之後,她和張凱相處起來,總是感覺身處在一種尷尬的境地。
雖然她已經很明確的拒絕了張凱的示愛,但是芽子怎麼可能知道,一個對自己著了魔的男人,不管自己用什麼方式去拒絕他,他總能替自己找好一個再合適不過的理由。
出於禮貌,芽子還是對張凱說道。
“張凱,忠信義那邊該掃的場子也已經掃清了。
如果現在一定要結案,那就只能把連浩龍逮捕歸案,不過我覺得連浩龍既然跑出去了,恐怕這輩子也不會再回港島。
如果madam想提攜一下你,收尾工作就由你去做吧。
讓madam替你把報告寫好看點,我們c組,從來都是有福同享嘛。”
芽子說這番話,本來是用作拒絕和張凱合作的推辭。
殊不知聽在張凱耳朵裡,這是芽子對自己明目張膽的關懷。
心中不免竊喜,果然尤佳鎮說的沒錯,是自己那天的唐突嚇到了芽子,芽子還是關心自己的!
“芽子,這怎麼行呢?
忠信義的案子是你一力破獲的,替你打打下手,收拾一下殘局,這是作為同事應該做的。
我絕對沒有去搶你功勞的意思!”
望著油鹽不進的張凱,芽子只得無奈嘆口氣。
“隨便你吧,忠信義的案子我是沒興趣去盯了。
對了,昨天madam不是告訴我,讓我負責去盯緊洪興的蘇漢澤嗎?
怎麼今天忽然讓我跟你去收忠信義的尾了?”
聽到‘蘇漢澤’三個字眼,張凱面色不由得一怵,臉上洋溢的熱情不禁黯然了幾分。
“芽子……madam有說過,這次洪興和東星在尖沙咀那邊的事情,由她親自出面去盯防。”
“為什麼?我是哪裡做的讓她不夠滿意了?”
“不是啊芽子,madam有說過,我們c組要在調查科拔頭籌,a組和b組能做到的事情,我們c組一定能夠做到。
她沒有針對你的意思,你誤會了……”
面對張凱倉促的解釋,芽子並未多說什麼。
她雙手支撐起桌面站了起來,徑直往尤佳鎮的辦公室走去。
剩下張凱跟在身後,不住的詢問:“芽子,你的腿到底礙不礙事?要不要我陪你去看醫生……”
篤篤篤——
“進!”
從扣門的聲音,尤佳鎮就判斷出外邊站著的人肯定是芽子無疑。
整個調查科的c組,只有芽子才敢這樣粗暴的敲自己辦公室的門。
果然,芽子帶著一臉不滿的神色,從外邊走了進來。
進來就把雙手撐在尤佳鎮面前的桌面上,質問道。
“madam,你到底是幾個意思?你也知道蘇漢澤做過我的線人,你也知道他一向對你充滿了敵意!
為什麼你要朝令夕改,你是嫌尖沙咀這塊地方,還不夠亂的嗎?!”
“芽子,我希望你下次在發表自己意見的時候,能夠先學好怎麼去和上司禮貌的說話。”
尤佳鎮丟掉手中的筆,抬頭看向了芽子,隨後吐出幾個冰冷的字眼。
“你先出去!”
張凱跟在芽子身後,看到場面有些尷尬,只得低聲勸慰芽子道。
“芽子,不要去和madam硬頂了。
有什麼事情一會再說吧!”
“我是讓你出去!不打招呼隨意進上司辦公室,警隊什麼時候有這樣的規矩了?!”
尤佳鎮一句話讓張凱更顯尷尬,他只得擠出一個笑臉,抱歉地朝尤佳鎮笑笑。
隨後一路小跑,溜出了尤佳鎮的辦公室,還不忘貼心的替二人把門帶上。
“芽子,坐下來說話吧。”
尤佳鎮看出了芽子腿腳似乎有些不方便,只不過她一個守身二十幾年的老處女,也沒往某些方面多想。
等張凱出去了,尤佳鎮便親自拖過一條椅子,示意芽子坐在她辦公椅旁邊交談。
等到芽子坐定,尤佳鎮才再度開口。
“不是我朝令夕改,我知道,從你進入c組第一天開始,你就不怎麼認可我這個人。
你總是覺得我們警員和社團之間,還是要保持一份該有的默契。
不過你也不要認為一個在調查科工作了七年之久的警員,會不懂得社團之間的運作規律。
這次蘇漢澤在尖沙咀搞出的事情,已經不是靠誰去講和就能擺平得了的!
芽子,我想你該搞清楚一件事情——我們差人的職責是抓賊,不是替黑社會去充當和事佬!”
聽完尤佳鎮的答覆,芽子不免連連點頭。
“難怪,難怪昨晚李sir召開緊急會議,宣佈由我們c組做ab兩組的協助調查,你一向爭強好勝卻沒有對李sir的意見持反對態度。
你是算準了尖沙咀一定會打起來,到時候出現了什麼不可控的情況,警務處問責下來,你可以順理成章把鍋甩給黃sir,廖sir他們!
然後再由你臨門一腳,順理成章從李sir手中接手洪興和東星的案子?”
尤佳鎮點了點頭,並未對芽子的說辭表示否認。
芽子不禁咬住了下嘴唇,對於這個把自己一手帶出來的上司,她彷彿愈發感覺陌生。
“madam!做差人的,難道不應該致力於去維護社會最基本的治安秩序為己任嗎?難道挖空心思,把一些本該避免的大案要案攬過來去辦,這樣就是一個合格的差人?!”
“芽子,你很聰明,如果哪天我從調查科調職走了,我真希望c組這群人,能夠由你來接管。”
尤佳鎮並未正面去回答芽子的質問,她自己本就是一個偏執到了極點的人。
從來不喜歡靠耍嘴皮子去說服別人。
該說的都說完了,不等芽子答話,尤佳鎮直接下達了最後的通牒。
“現在我再重申一遍,有組織犯罪調查c組的任何成員,除我之外,任何人不得插手東星和洪興之間的事務。
我所做的一切,全部都問心無愧,你如果不贊同我的做法,這幾天可以申請調休。
你安安心心準備好下週迎接處長的表彰就行了!”
下午五點二十分左右,一臺九龍計程車公司的計程車穩穩停在九龍城門口。
蘇漢澤從車上一躍而下,付過打車費,頭也不回的往城寨內部走去。
自從他做掉了東星的沙蜢之後,不管是差人,還是港島的這些社團成員,都知道尖沙咀這邊已經被蘇漢澤下成了一著死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