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記那邊,儘管ab兩組都知道距離東星和洪興在尖沙咀全方面開打,只差臨門一腳的某個契機。黃志誠和廖志宗兩個老差人,還是想盡辦法從中周旋。
對於他們來說,忠信義差館殺警的案件,不啻於在鬼佬心中埋下了一個火藥桶。
一旦這個火藥桶被引爆,他們這些差人,社團,沒有一個人能夠獨善其身。
而c組的尤佳鎮則是在準備坐收漁翁之利。
對於她而言,這是一次在上司面前展露自己本事的絕佳機會。
她要讓警務處的這些高層看清楚,到底誰才是維護亞洲地區,最安全城市這塊招牌的衛道士。
洪興和東星兩邊老頂的態度並不明確,看似平靜的地盤之爭下面,實則暗流湧動。
蘇漢澤從來不是一個喜歡被動的人。
他今番再入九龍城,就是為了給這些雞毛鴨血,狗屁倒灶的事情儘快畫上一個句號。
九龍城龍江飯店。
蘇漢澤站在這塊足有兩層樓高的招牌下面,仰望這充滿近代化復古風的唐樓。
五彩斑斕的霓虹,與上半個世紀風格的建築,構建成為一種矛盾的結晶體。
招牌燈下的蛛網正在隨風擺動。
飯店內的食客,有穿西裝打太,頭髮抹的油光錚亮的。
有身穿粗布汗衫,汲拉著人字拖的。
大堂照明的頂部,掛著的居然還是昏黃的白熾燈泡。
此情此景,頗讓人有一種時代正在交接的感覺。
作為九龍城內最出名的飯店之一,龍江飯店一向以燒得五湖四海的江湖菜聞名遐邇。
這家飯店廚子的手藝在九龍城寨這塊地方絕對不算最精的,但會的菜式絕對是最全的。
不同於其他地方單一的粵菜口味,由於九龍城內魚龍混雜,五湖四海的亡命徒聚集於此。
飯店的廚子,不禁懂得燒製華夏大地各大菜式,連壽司都懂得燒製好味。
時間久了,便早就了九龍城最聞名遐邇的餐廳——龍江飯店!“喪澤,這裡!”
在蘇漢澤剛踏足飯店大堂的時候,二樓的複式餐廳,坐在護欄處的細眼便看到了他。
當即丟下一雙筷子下來,吸引到了蘇漢澤的注意力。
蘇漢澤望向細眼,會心一笑,旋即大踏步往樓上趕去。
走到細眼的餐桌前,發現細眼面前擺著一鍋清湯口的潮汕鍋底,桌上擺著幾迭片好的靚牛肉。
眼下鍋還沒有燒開,顯然是等著自己一併過來用餐。
細眼抓起一瓶未貼牌的燒酒,給蘇漢澤倒了一杯。
旋即笑道:“前天你在尖沙咀搞這麼大的陣仗,我沒有派人去替你撐場,你不會怪我吧?”
“細眼哥,你要是派人出去,那才真正壞事!我是在響朵,不是在和警務處的差佬宣戰。”
蘇漢澤舉起酒杯,訕笑著和細眼碰了一下。
細眼手底下的人是什麼成分,他可是清楚的很。
九龍城一個堂口,細眼少說也養著五六百號人開工。
這些人拉出來,不說個個都是打靶仔的成分,但是拉到法庭上,不被判個十幾二十年的,都不好意思說在九龍城跟著細眼開工。
平時找這些人辦點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那是一把好手。
真要拉出去曬馬開片,只怕當天晚上飛虎隊就要揸鐵蜻蜓到缽蘭街,把他蘇漢澤的骨灰都給揚了!二人小酌幾口之後,桌上的鍋也被燒開了。
細眼直接抄起一盤靚牛肉,用筷子盡數夾在湯鍋內,攪拌了一下,隨後向蘇漢澤問道。
“近段時間,你來麻煩我的事情可不少。
說吧,這次來找我,又要我幫你搞定什麼事情?”
“細眼哥,我好你好大家好嘍。
其實這次來找你,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還是問你這邊找幾個好手。”
蘇漢澤漫不經心的答道,細眼卻放落了手中的筷子。
一本正經對蘇漢澤說道:“要從我這裡借人可以,不過你姐夫有言在先。
你從我這裡借人去做什麼事情,必須要先告訴我才行!”
說著細眼看到蘇漢澤順勢要開口答話,又搶著拿話去堵他的嘴。
“你少來,不要和我說什麼規矩。
從我出來混那天開始,韓賓就告訴過我,天大地大,家裡的規矩最大!你不想讓韓賓回來打斷我條腿,就不要讓我難做!”
“呵呵!”
蘇漢澤嗤笑一聲,摸了摸鼻子。
開口道:“細眼哥,其實也沒什麼不能講的。
這次我問你借人,確實是要去辦點扎手的事情。
你給我找隊槍手,要那種為了錢,連親老母都敢做掉的貨色。”
“你要找槍手去打誰?”
“打我!”
“打誰?!”
“打我嘍!”
蘇漢澤一本正經地答道,其嚴肅的表情,一時間讓細眼覺得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半晌之後,細眼才扣了扣耳朵,詫異地問道。
“你說的這種貨色,九龍城這種地方一抓一大把。
不過我沒有搞清楚,你找這樣一群亡命徒出城寨做事,就是為了打你?
把話說清楚點,是不是做戲給那群差佬看?”
“是,也不是!”
蘇漢澤抱著手坐在椅子上,耐心對細眼解釋道。
“現在尖沙咀什麼情況,相信細眼哥你也看到了。
東星那群人不傻,沒有人敢在尖沙咀搞事的。
他們一天不搞事,我就要一天防著他們。
打黑槍放冷箭的事情細眼哥你也做過不少,知道自己要被人打黑槍卻沒有作為,那才是真正的難受!”
細眼端起面前的燒酒,聚攏眉頭狠狠飲了一口。
隨後放下酒杯,摸了摸光溜溜的兩鬢,低聲問道。
“你要假戲真做?把差佬的火力全部吸引到東星那邊去?”
“沒錯!所以希望細眼哥擦亮眼睛,幫我挑選好人手。
你找來的這群槍手,沒有意外的話,怕是很難活著從尖沙咀走出去了!”
蘇漢澤慢慢把頭湊到細眼那邊,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
片刻之後,細眼一拍腦子,對著蘇漢澤豎起一個大拇指。
“懂得用差佬的勢,來借力打力,洪興上半年這個紅棍給你,還真不虧!我看好你啊,總有一天,港九這邊,你喪澤的名頭一定要大過任何一個猛人!”
“細眼哥說笑了,喪澤這個諢號,怎麼可能大得過你們呢。”
“我不是在說笑!”
細眼一臉認真地說道:“我在你這個年紀,終日就知道揸波吹水,和一群屋邨飛仔大小聲!
要是有你這腦子,也不至於被韓賓趕到九龍城來,盡做一些見不得光的買賣了!”
“不是,細眼哥,我的意思是,喪澤這個諢號我並不喜歡。
等我哪天出了頭,就不鐘意別人喪澤喪澤的叫我。
細眼哥,你看現在還有哪個敢叫賓哥一聲賓尼仔?”
細眼不禁啞然失笑,一把握住蘇漢澤的手,打趣的叫了聲澤哥。
“澤哥教訓的是,以後起勢了,別忘記提攜老弟一把就是。
來來來,先飲咗這瓶酒,以後等你發達了,我也好出去吹水,就話當年澤哥還未發跡的時候,也同我在一張桌子上,一起飲過幾杯酒的!”
在九龍城買兇殺人,就和出門遛彎吃個飯一樣簡單。
蘇漢澤在陪細眼吃過飯後,細眼只出門打了個電話,回頭就告訴蘇漢澤,演員已經替他準備就緒。
只要他方便,今晚就能找好地盤,敲鑼打鼓在尖沙咀演出一場好戲。
二人協定好時間地點,蘇漢澤便倉促離開了九龍城。
至於細眼從哪裡找的人,找的什麼人,他一概不去關心。
蘇漢澤已經打定主意,今晚在尖沙咀,就請阿sir看一出荷槍實彈的槍戰片!晚九點五十分左右,葵涌三號貨櫃碼頭的一處貨倉裡,一臺灰色的麵包車緩緩駛出。
車上坐著三個衣裳稍顯襤褸的糙漢,個子看起來都不高,頭髮一個個都顯得亂糟糟的。
如果不是這三人膚色不似終日頂著烈日毒曬那般黝黑,看起來倒也與終日在碼頭勞作的苦力無異。
值得一提的是,三人目光中,都帶著一種麻木的殘忍。
“明哥,這單生意我們每個人能分到二十萬呢!
難道真的不回去嗎?這筆錢,夠我們回去做點小本生意了……”
在車輛駛出貨櫃碼頭之後,揸車的小個子目不轉睛的看著前方,對坐在副駕駛位上,一個啃著甘蔗的同伴說道。
被稱呼為明哥的同伴,右嘴唇處有著一道小拇指長的疤痕。
隨著他咀嚼甘蔗的動作,疤痕宛若一條活過來的蜈蚣,看起來很是駭人。
在聽到自己小弟的抱怨之後,疤臉二話不說,拿起手中的甘蔗,就重重敲在了揸車佬的頭上。
同時用一種不容置疑的口吻訓誡道。
“阿鬼,你腦子進水了?
回家,我們還有家嗎?!”
“明哥,我老母已經六十三歲了,身子骨本來就不好,我……”
“媽個比,當時跟我們在東廣搶劫的時候,你怎麼不說你老母身子骨不好?我告訴你,現在大陸公安那邊的通緝令,還貼在你老家的每一條電線杆上!王國平和邱軍力兩個已經吃了花生米了,你想拿著錢回去,要害死我們嗎?!”
阿鬼只得悻悻揩了揩鼻子。
“明哥,對不起,我只是隨口說說。”
坐在後座的同伴開腔了。
“阿鬼,聽明哥的話。
既然選了這條路,我們就沒有頭回了。
你老母還有你大哥照顧,如果實在放心不下,找機會安排人送比錢回去,也算替你盡孝了。
你現在回去,一旦落到公安的手中,保準端午沒過完就喊你吃花生米!別忘記了,你手裡有三條東廣保安的人命!”
“我知道了江哥,總之你和明哥去哪,我就去哪。”
“這才像話,大家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有一身本事在,去哪不愁沒財發!”
明哥又咬了一口甘蔗,兩眼直視前方,目光如狼。
旋即對後座的同夥交代道。
“阿江,把槍再上一次槍油。
辦完事,馬上開車去西貢碼頭乘船。
港島雖然沒有死刑,但我也不想落到這邊條子的手中。
讓我蹲一輩子的監倉,那還不如讓大陸公安一槍子打死我好了!”
“收到明哥!”
尖沙咀的夜色,顯得格外迷人。
繁華的夜景之下,馬路兩側的高樓鱗次櫛比,到處都是一片車水馬龍的熱鬧景象。
很難讓人聯想到在短短三十年前,這裡的馬路上,還能看到人力車伕的蹤影。
有時候時過境遷,歲月輕易能夠遮掩掉很多沉澱的痕跡。
今時今日的人只看到眼前的繁華,看不到昔日破敗的光景。
就如同尤佳鎮這個差人,雖然瞭解當年港島的警察和社團其實是沆瀣一氣,但還是篤定的認為賊怕差人,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一般。
金利來夜總會門口,尤佳鎮把車穩穩地泊好。
隨後她甩了甩一頭精幹的短髮,昂首挺胸走下了車。
今夜,是她最後一次來找蘇漢澤這個矮騾子談判。
她覺得就算蘇漢澤幫助o記破獲了忠信義的大案要案,自己能做的也是仁至義盡了。
如果蘇漢澤一味不聽自己的勸告,那麼等待著他的只有兩種後果——
要麼死於和東星的社團糾紛之中,要麼被自己以進行有組織犯罪的名義進行調查,被自己親手送入監倉。
無論是哪一種結果,尤佳鎮都不在乎。
矮騾子存在的意義,不就是成為一個優秀的差人,前進路上的墊腳石的嗎?
“octb高階督察,我有事要見你們的負責人蘇漢澤。”
還未走進夜總會里頭,尤佳鎮便拿出證件,遞到了前來幫忙泊車的小弟面前。
本來滿腔熱情的小弟一看到尤佳鎮的證件,當即就把臉垮了下來。
現在小費收不到,還要同個差婆去饒舌。
“madam,我們大佬不在啊!”
“是不是要我呼叫機動部隊支援,你們大佬才肯出來見我?”
尤佳鎮收起證件,倨傲的臉色,一度讓這個馬仔感到非常不爽。
但是o記的名頭嚇死人,馬仔雖然心中不爽,也只得嘴硬答道。
“警官,我一個負責泊車的,哪裡知道澤哥在什麼地方?要不你自己進去找人問問?需不需要我幫你看車啊,打個折,給我十蚊錢就好了!”
“利用市政公共泊車場所,進行泊車牟利服務。
古惑仔,單憑這一點,我現在就可以帶你回差館報道了!”
尤佳鎮一番話,讓這個泊車小弟晦氣的直搖頭。
未了,他只得悻悻轉身,把手插在兜裡。
“我挑!我上去通知澤哥,他肯不肯見你,我就管不著了!”
翻起的白眼,是這個年輕的古惑仔最後的倔強。
面對三言兩語被自己懾服的古惑仔,尤佳鎮只是輕蔑的挑起了嘴角。
她頗為享受這種高高在上的權力給自己帶來的優越感,卻絲毫沒有注意到,在自己剛才泊車位置的後方,有一臺不起眼的麵包車悄然駛入。
隨後車輛熄燈停火,三道冰冷的目光,與她一致投向夜總會的門口。
不清不楚之間,她不知道自己已然成為了蘇漢澤今晚這場表演,並未受邀的第一個觀眾。
這家夜總會,就是忠信義四眼蛇的場子之一。
自從四眼蛇不明不白的死掉之後,這處場子便被由許歡牽頭,準備以一群忠信義元老的名義,從四眼蛇的遺孀手中收購過來。
只不過四眼蛇的老婆漫天要價,現在這幾家場子還處於議價狀態。
索性蘇漢澤就把這家場子選定為今晚‘表演’的場所,反正不是自己的東西,打爛了也不會心疼。
“照片都認清楚了沒有?”
麵包車內,藉助著路燈昏暗的光線,三個人擠在狹隘的空間裡,竭力辨認著一張蘇漢澤的照片。
這張照片,是在一家酒吧內,以dv記錄的形勢,進行剪輯列印出來的。
雖然不是很清楚,但正臉的辨識度很高。
揸車的大圈仔握著蘇漢澤的照片,連連點頭。
“明哥,這小子生得好靚仔,我只看一眼就能認出他來!”
後座的大圈仔把一支長槍遞到疤臉頭目的手中,跟著附和道。
“半長頭髮桃花眼,我聽說他一拳能把東星的沙蜢打死!
就是不知道子彈他能不能夠扛得住!”
“阿江,少說瘟話!
一會由阿鬼看車,就留在車裡等我們。
等我們得手,馬上開車去西貢碼頭那邊,去那邊找人把尾款結了,大家一起去臺島快活!”
阿明嘴裡叼著一支皺巴巴的香菸,任由阿江從後面遞來打火機給自己點上。
隨著咔嚓一聲,右手重重推在了槍栓上,手中滿是槍油味的八一槓,已經子彈上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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