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輝的一個細佬神色匆匆的走了進來,湊到麻輝耳邊低聲耳語了幾句。當即麻輝的臉色就陰沉了下來。
他一把掀翻了面前簡陋的麻將桌,隨後一個耳光就扇在了肥標的臉上。
出海跟船的蛇頭,力氣都大得出奇。
肥標直接被這一巴掌扇倒在地,完後麻輝還不解氣,跟著一腳便踹了上去。
邊踹邊罵道:“屌你老母的!和你說過多少次了,做我們這一行的最忌諱嘴巴沒個遮攔!
說什麼來什麼,現在差佬找上門來啦!!”
咚咚咚——
就在麻輝朝著自己細佬撒火的時候,木門被人重重敲響了。
o記c組的見習督察張凱指著麻輝,厲聲喝道。
“做乜嘢?!當著警察的面打人,是想被帶回班房飲茶嗎?!”
“我教訓自己個野仔,幹你們差人屁事?!”
麻輝嘴上雖然還在叫囂,但身體卻非常誠實的停了下來。
他惡狠狠地瞪了地上被打傻的肥標一眼,隨後故作大嗮的走到張凱面前。
大聲道:“阿sir你們哪個部門的啊?我們打魚的,歸你們管嗎?!”
張凱正待發作,卻被忽然走進來的尤佳鎮拉到了後頭。
尤佳鎮淡定的掏出證據,遞到了麻輝面前。
嘴裡依舊說著那句不知道重複了多少遍的臺詞。
“octb,c組高階督察尤佳鎮。
現在有件案子,需要你們配合調查。”
“我挑,我們這些人呢,平時和o記的黃sir廖sir打交道就多!靚女你誰啊?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號人物!”
聽到尤佳鎮報出了o記的名頭,麻輝心中也忍不住開始犯怵。
但還是色厲聲茬的選擇和尤佳鎮硬頂,找矮騾子問話,從來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尤佳鎮不慌不忙,收起證件,又招呼張凱到外頭等候。
隨後環顧了下一屋子彪形大漢一圈,看向麻輝道。
“麻輝,你之前沒和我打過交道,可能不知道我們c組是做什麼的。
現在我告訴你,我們 c組之前,專門盯防軍火走私一類的大案要案。
凡是經過我們c組移交到法庭審理的,沒有個十年以上的刑期,別想從監倉裡邊出來。
你識相的話,最好乖乖配合我的調查。
也許我只是採集到一些有用的資訊就回去了,也是說不定的。”
說著尤佳鎮不等麻輝回話,便從口袋裡摸出一張照片,遞到了麻輝面前。
眼神開始變得嚴厲:“告訴我,這兩個人有沒有坐過你們的船?
我先提醒你一下,這兩個人和一起槍擊案件有關。
如果你敢和我說假話敷衍了事的話,我今晚回去馬上上報海關和水警那邊,近半年,你們號碼幫在元朗一代,是別想開工了!”
麻輝呆住了,他們這些人靠船討生活吃飯的。
只要船在海上,就是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廟。
尤佳鎮這一下子就拿住了他的命門,經過簡短的猶豫,麻輝還是想掙扎一下。
“madam,我不認識這照片上的兩個人啊!
全港島那麼多碼頭,你不去查別人,專挑我這裡搞事,是不是有點太不公平了?”
“還在嘴硬?”
尤佳鎮放下了照片,繼續說道。
“好,那我就給你提個醒。
這兩個人,是下午五點四十分左右在深水涉一代持槍傷人。
按照我多年偵破槍擊案件的經驗,槍手在開完槍之後,一定會在第一時間離開港島。
離深水涉最近的碼頭是葵涌貨倉那邊,我有調查過,從今天下午四點開始,葵涌那邊除了貨輪,就沒有漁船再出過海。
從五點到六點這個區間,只有西貢和你元朗這邊,有私人漁船出過海。
而西貢那邊我也查清楚了,那邊的船出去,是給出海捕魚的船送物資過去的。
如果你還執意要嘴硬,我會立刻申請搜查令。
到時候萬一在你們元朗這邊搜出什麼不得了的東西,就怪不得我了!”
尤佳鎮的話語字字誅心,她都不用去猜,拿捏這種撈偏門的蛇頭,她實在是有太多辦法了。
越聽越心慌的麻輝知道自己現在除了妥協,沒有任何辦法。
狗屁的江湖道義,有什麼能比保住自己的飯碗還要緊的嗎?再說那兩個大圈仔現在已經被送到內地去了,自己並沒有對不住他們的地方。
只要他們不蠢,短期內也不會回到港島搞事。
自己招供出來,也累不到他們分毫。
於是成功在心中說服了自己的麻輝,當即釋然的吐出口濁氣。
“madam,能不能把照片再給我看一眼,剛才我好像沒有看清楚。”
“那你就好好認認,記住千萬不要胡說八道!”
尤佳鎮把照片遞到麻輝手中,麻輝只看了一眼,便裝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道。
“這兩個人我認識誒!他們是大陸那邊過來的,兩個人是同鄉,一個叫王耀進,一個叫李宏發。”
“他們兩個現在在哪?現在是不是已經回到了大陸?”
尤佳鎮並沒有詢問麻輝是怎麼認識他們的,也沒有詢問他們是坐誰的船離開的。
算是給足了麻輝的面子。
對此麻輝深為感激的看了尤佳鎮一眼,當即答道。
“現在他們應該在鵬城那邊了啦,madam,我不知道他們在港島犯什麼事情了。
但是我知道這些大圈仔,一次在港島賺足了錢,一定會在鵬城那邊好好瀟灑一番的。
不玩過癮,他們捨不得回老家!”
尤佳鎮聞言,一把將麻輝手中的照片奪了回來。
當下未作任何表態,推開棚屋的木門,離開了這裡。
一屋子人面面相覷,有人還在偷偷擦拭著頭上的冷汗。
直到外邊有細佬進來,告訴麻輝這群差人走了之後,麻輝才爆出一句粗口。
“他老母的!收攤!把肥標這個撲街給我吊起來!今晚我要是不教會你們說話,以後你們遲早有被龍王爺收走的那一天!”
凌晨一點半左右,已經回到深水涉的蘇漢澤,躺在床上,依舊不斷在觀察自己那個電話的動靜。
電話終於響了起來。
他從未想到,自己有一天會這麼期待聽到尤佳鎮的聲音。
“蘇漢澤,芽子送回去了?”
“多謝madam關照,一個小時前送她回去了。
madam,有訊息了?”
尤佳鎮在電話那頭並未回答蘇漢澤這個問題。
而是幽幽地答道:“我希望你能信守承諾,說了遠離芽子的,不要出爾反爾。”
“madam,在討論我出爾反爾之前,你能不能先遵循我們今晚的約定?”
蘇漢澤現在沒心情去和尤佳鎮扯那些雞毛鴨血的事情,好在尤佳鎮沒有選擇去鑽牛角尖。
當下答道:“有訊息了,槍手是從大陸過來的,現在人應該還在鵬城。
至於是誰找的他們,還需要進一步調查。
你放心,說了明天能給你答覆,就一定能給你答覆。”
聽到鵬城二字,蘇漢澤微微一怔。
隨後對著電話答道:“madam,你辛苦了!不用查下去了,剩下的我自己搞定就好!”
在結束通話和尤佳鎮的通話之後,蘇漢澤沒有片刻遲疑。
他馬上撥通了師爺蘇的電話。
等師爺蘇接起了電話,不等那邊出聲,蘇漢澤直接開口問道。
“師爺蘇,你有沒有大圈豹的聯絡方式?”
“有……有啊,怎麼了澤哥?”
“那兩個槍手跑路去了鵬城,身份我已經調查清楚了,馬上打通電話給大圈豹!讓他幫幫忙,就當是為了自己的佈局,今晚也要把那兩個槍手逮捕起來!”
師爺蘇的語氣開始有些遲疑:“澤……澤哥,這個點了,去打擾大……大圈豹,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你現在不去打擾他,那才是真的不太好!
沒功夫和你廢話了,馬上去打電話!”
“好……我馬上去打!”
熬了半宿沒睡,終於在天快要拂曉的時候,師爺蘇回了電話過來。
電話裡頭師爺蘇的語氣比較激動。
“澤哥,大圈豹那邊給……給我回訊息了!人他們抓到了,兩個槍手,是大埔東廣仔請過來的!
東廣仔原本在大埔跟黑哥混,這次樂少上……上位,被大埔黑推過來幫樂少做事。
澤哥,恐怕是樂……樂少在故意攪局!”
師爺蘇的答案,並沒有讓自己感到意外。
自己在阿樂眼中,本來就是一枚扎進肉裡的刺。
不是為了挾制大d,深水涉這個揸fit人的位置,斷然不可能輪到自己來做。
現在距離肥鄧發喪,還有一天的時間。
大d和阿樂攤牌在即,自己這枚扎進和聯勝的刺,自然到了該拔掉的時候了。
蘇漢澤大致已經能夠猜到,林懷樂大有可能捨棄掉深水涉這個落魄堂口,把這些賬本交到差人的手裡去。
以此把丟失賬冊的罪名推到自己頭上,順理成章把自己從和聯勝話事人的位置上摘下去。
至於韓賓和十三妹那邊,蘇漢澤已經能夠想到,蔣天生肯定已經給到壓力給他們了。
這一仗,或許只能靠自己硬著頭皮打下去!“樂少,既然你這麼急著去死,那我乾脆就送你下去一併陪肥鄧好了!”
和師爺蘇通話完畢之後,蘇漢澤攥著電話的手掌在不斷收緊。
手提電話的塑膠殼被攥得咯噔作響,開始皸裂……
翌日天色放亮。西九龍殯儀館,停放這肥鄧棺材的靈堂外面,此時已經擠滿了不少前來弔唁的和聯勝弟子。
靈堂外面,更有不少便衣差人負責盯點駐守,防止這種重大場合,鬧出什麼岔子出來。
林懷樂一連守了幾夜的靈,又因為現在是和聯勝名義上的話事人,肥鄧的喪事有頗多應酬需要他去打理。
這些天閤眼的時間,加起來還不到十幾個小時。
他揉搓著睏倦的雙眼,勉強打起精神來,又給肥鄧棺材下面的長明燈,新增了點香油。
“乾爹,你要不還是去洗個澡,先歇息一下吧?
明天九區堂口,加上各個社團的大佬都要過來送鄧伯下葬。
這種情況下,更需要你把精神養足啊!”
剛被大埔黑過繼到林懷樂門下的東廣仔,此刻正陪同在林懷樂身邊,熱忱的表現著自己的孝心。
林懷樂只是搖了搖頭,他戲都做足了這麼多天,眼下就差這最後一天了。
怎麼樣他都得把孝子賢孫這出戏碼,堅持咬牙演下去才行。
“東廣仔,今晚我會抽時間去睡個好覺的。
倒是有一點讓我一直放心不下,你找來的那兩個槍手,靠不靠譜?”
“絕對靠譜!我給了他們兩人八萬塊,已經囑咐他們了,近兩年內,不要在港島這邊露頭。
乾爹,沒搞出人命,差佬那邊不會死盯著不放的!”
東廣仔一邊同林懷樂說著,一邊潛意識的從口袋裡把煙拿了出來。
當他準備點菸的時候,發現林懷樂面沉如水的看著自己。
當即意識到了不妥,訕笑著把煙丟在地下,一腳踏碎。
林懷樂拍了拍東廣仔的肩膀,而後又伸手替他把頭上的孝帶綁正。
冷語道:“東廣仔,你記好了。
在靈堂上面,從來只有死人受香火的份。
鄧伯哪怕走了,你也不能沒有規矩!”
“對不住乾爹!”
“替乾爹把事做好,等你熬出頭了,到時候我也撐你做個話事人。
那些賬本,一定要在今天晚上之前,想辦法送到o記的辦公桌上去。
乾爹解決完大d,第一個就要拿喪澤開刀立威,清楚我的意思嗎?”
“清楚!”
“清楚就去做事!記住,把這些賬本,全部送到o記那個叫尤佳鎮的差婆手裡去。
我清楚這個差婆之前一直死盯著喪澤不放,在o記是出了名的難搞。
讓她拿到這些賬本,喪澤這次不死,我也要讓他脫層皮!”
打發走東廣仔去做事之後,林懷樂再度換上一副沉重的表情。
恭恭敬敬跪在肥鄧的靈前,開始焚燒起了香紙。
如果蘇漢澤得知林懷樂兜兜轉轉搞那麼多事情,最後選擇把這些賬本送到尤佳鎮的手中去,心中會作何感想。
反正尤佳鎮在看到這些賬冊的時候,這個一向淡定的高階督察,嘴巴當即驚成了一個o型。
就在晌午,尤佳鎮吃過午茶之後,照例在自己辦公室,翻閱著覽之不盡的資料時,傳達室的警衛忽然把電話打到了自己辦公室。
告訴她樓下有個包裹,一定要讓她本人下來簽收才行。
當著快遞員的面,尤佳鎮當即就拆開個這個厚重的包裹,當她取出其中一個賬冊翻閱了一眼,當即臉色就變得怪異起來。
隨後沒有聲張,她帶著這個包裹上了自己的車,以出公差的名義,開車離開了灣仔警務大樓。
在灣仔的一處私人沙龍的包間內,蘇漢澤看著擺在桌面上,那些失而復得的賬本,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是好。
聽尤佳鎮把事情的原委闡述清楚,蘇漢澤旋即會心一笑。
現在賬本就擺在自己面前。
但他很清楚,想從尤佳鎮手中把這些賬本拿回來,是要付出一定代價的。
現在尤佳鎮的人格並未扭曲,從她氣定神閒的姿態不難看出,她現在依舊是那個秉公執法的o記差人。
否則約他見面的地點,就不會是在這處私人沙龍,而是在淺水灣的別墅了。
“madam,這些賬本你是想交給我呢,還是帶回o記去審理?”
蘇漢澤主動挑明瞭話題。
尤佳鎮答道:“這些賬本你可以帶走,不過昨晚我們的約定是幫你找出那兩個槍手是誰。
並不包括幫你把賬本帶回來,所以你要拿走這些賬本,我有條件的!”
“什麼條件?”
“條件很簡單。”
尤佳鎮摩挲著自己的手掌,視線逼視著蘇漢澤。
忽然清冷一笑,道:“我給芽子申請了一個為期半年,去新蘇格蘭場受訓的名額。
這事關她在港島警隊的前程,但她不是很樂意過去。
我知道芽子現在最聽你的話,所以希望你能代我勸勸她,讓她安心去完成這一份屬於她的榮耀。
這是切切實實對芽子前程的一大好事,你該不會拒絕吧?”
蘇漢澤冷笑一聲:“誰都知道沒過幾年鬼佬就要捲鋪蓋滾蛋了,去什麼新蘇格蘭場受訓,到時候不知道是榮譽還是汙點呢!
madam,你該不會是想借這麼庸俗的手段,迫使芽子遠離我這個混蛋吧?”
“如果你非要認為我是用這種手段,迫使芽子離開你,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真金不怕火煉,芽子如果是真心喜歡你的,少少半年時間,應該不會影響到你們的感情吧?”
尤佳鎮說罷語氣一沉:“我話說難聽了,你到底是喜歡芽子,還是利用芽子,可能還得兩說!
怎麼樣,這筆交易你同不同意?”
蘇漢澤生硬的笑臉當即沉了下來。
“madam,你要是能改掉這個自以為是,好為人師的臭毛病,說不定會招人喜歡不少!我告訴你,我蘇漢澤喜歡哪個,不需要你來指手畫腳!芽子肯不肯去新蘇格蘭場受訓,那也是她的自由,我無權干涉!”
“你就不怕我拿著這些賬本做文章?蘇漢澤,我雖然不知道你到底要搞些什麼,但我也清楚一件事情。
這個節骨眼上,如果你被人從深水涉揸fit人的位置上擼下來,恐怕對你沒什麼好處吧?”
望著尤佳鎮那玩味的眼神,蘇漢澤心中不禁暗暗懊惱。
自己對這種女人就不該動憐香惜玉的心思!之前的皮鞭抽的或許輕了,如果有機會,他不介意下次在皮鞭上沾上辣椒水!不過蘇漢澤並未被尤佳鎮挑撥起動怒的情緒。
他從電話裡得知深水涉的賬本落到尤佳鎮的手裡之後,早就猜到了這個女人會拿著這些賬本大做文章。
自己手中,其實還有後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