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個由衷的微笑:“阿公能記住我的功勞,那是再好不過!”
“你先別急著高興,我的話還沒有說完。
串爆和我說了,出於對社團安穩的考慮,他也準備讓你獨自把這件事扛下來。
也就是說,到時候他會發話出去,做掉大d,完完全全是你個人的意思。
同時為了防止你被荃灣那群人砍死,他還準備讓你去差館那邊自首認罪。
社團會給你請最好的律師,爭取讓你在監倉少蹲個幾年,等到時候你出來,他會親自為你扎職,捧你上位!”
飛機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
他此刻腦海裡,不斷迴響著大頭當時和自己說的那句話。
【喂,你用不著那麼緊張的。
當年我替人頂一樁謀殺案,也不過是被判八年而已。】
八年,八年……
他今年已經二十八了,哪怕只蹲八年,出來也已經三十六七歲。
到時候他還能拿得動刀,帶得動小弟嗎?眼見飛機陷入了沉默,蘇漢澤又開口問道。
“你是怎麼想的,如實告訴我!”
飛機嘴角一陣劇烈的抽搐,目光開始變得兇狠。
他恨恨地把嘴裡的菸頭吐在地上,一腳踏滅。
道:“等我出來捧我上位?我還不知道要在裡邊蹲幾年!
串爆一把年紀了,到時候我出獄,他還活沒活著都不清楚!
捧我上位,在陰曹地府捧我上位啊?!”
“那就是說串爆給你安排的路,你不想去走了?”
飛機用力的點了點頭:“我寧願跑路,也不想去蹲什麼監倉!”
“痴線,沒人要你跑路!
這樣,串爆要我現在帶你去油麻地,和他見上一面。
一會見到他,我如果沒讓你說話,你就什麼也別說。
事情有我擺平,你用不著擔心的!”
在前往油麻地串爆的住處之前,蘇漢澤順帶抽了個時間,給師爺蘇那邊打去一個電話。
現在和聯勝大大小小的障礙,都掃清的差不多了。
林懷樂那邊,也該加把柴火。
只有那他這個新任話事人搞進監倉,那麼自己的計劃就算成功了一大半。
“師爺蘇,林懷樂那個律師搞定了沒有?怎麼大半天都沒見你給我回訊息?”
“澤哥,我覺得沒……沒有必要去搞定那個律師了。
我派人找過他了,這傢伙知道吹雞被人做掉之後,應該是明白樂少救……救不出來了。
現在已經了無音訊,估計是……是誰都不敢得罪,跑路了!”
“怎麼說?林懷樂那邊確定出不來了?”
“除非英女皇連夜修改律法,否則樂……樂少這個官司,是吃定了!”
聽到師爺蘇肯定的答覆,蘇漢澤不禁會心一笑。
交代道:“他不是喜歡給差人交賬本嗎?那就加把勁,爭取讓這個話事人,在監倉裡頭多待些年頭。”
凌晨十二點,串爆的眼眶已經熬得有些浮腫。
不過此刻他依舊聲情並茂的擺出長輩姿態,和坐在自己面前的飛機扯著一通大道理。
“飛機,阿公知道你這是在為社團出頭,可是你實在太沖動了!我們出來混的,凡事講究一個以和為貴,不一定要靠殺人才能解決問題吧?
做掉一個大d簡單,但是你站在阿公的角度想一想,我為什麼前前後後,都要讓著大d三分?
不就是不想看到鬧分家的事情在和聯勝發生嗎?
你一聲招呼不打殺了大d,就是砸了荃灣幾千號馬仔的飯碗!他們這些人靠大d開工食飯的,如果把這筆賬全部算到社團的頭上,荃灣這個堂口,以後就沒了你知不知道?”
飛機耷拉著腦袋,始終保持一聲不吭的姿態。
直到串爆說的有些口乾了,抓起桌上的茶杯飲了一口,潤了潤喉嚨,看到飛機還是沒有吭聲之後,才再度開口問道。
“我剛才和你說那麼多,你到底有聽進去沒有?”
畢竟是自己曾經的老頂,面對串爆的發問,飛機只得扭頭看向一旁的蘇漢澤。
蘇漢澤微微一笑,接過串爆的話茬。
“阿公,不管怎麼樣,這件事情讓飛機一個人扛,是不是有些太不厚道了?”
“厚道?他是在鯉魚門,跟了魚頭標八年的細佬,按照輩分,他得叫我一聲頂爺!我這張老臉都不要了,和他說這麼多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社團?不然你給我想個更好的辦法,把這件事情解決了?”
“有這麼複雜嗎?直接帶人開進去,願意留在和聯勝的,就讓他們留下。
不肯留在和聯勝的,讓他們自生自滅好了!”
“呵呵,同樣這番話,幾個小時前老鬼奀也和我說過。
你們說得輕巧!荃灣是近幾年,和聯勝做得最旺的堂口。
把這些人全部趕在,那些地盤的生意,你們能打點的過來?”
蘇漢澤抬頭看了串爆一眼,答道:“說來說去,還不是為了錢?
這樣阿公,我問你個問題,荃灣去年一共給社團交了多少的揸數?”
串爆微微一怔,轉而反問道:“怎麼,你想把這筆數認下來啊?”
“你先告訴我去年荃灣交了多少的數給社團?”
串爆略加思索,不大確定的給出了一個數字。
“兩千五百萬嘍,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行了阿公,乾脆這樣,你也犯不著操心荃灣這檔子事情了。
我給你多添五百萬,到時候拿三千萬給社團填數,今年荃灣就交給我去做!你省心,社團都省心,總比挑一個替社團出頭的飛機去頂鍋好,免得寒了兄弟們的心!”
蘇漢澤此言一出,不禁是串爆徹底呆住了,就連飛機也猛地抬起了頭。
他怔怔看著蘇漢澤,不敢相信蘇漢澤為了替自己開脫,居然肯拿三千萬出來平事!要知道現在的荃灣,不是誰開過去,就能摘現成的果子的。
大d的死,已經讓荃灣成為一個隨時爆炸的火藥桶。
身板不硬的人過去,稍有不慎,只怕要被炸得粉身碎骨!氣氛瞬間有些沉默。
十幾秒之後,串爆才堪堪開口。
“你不要張口就來,三千萬啊,你真的能拿出來?”
“拿不拿的出來,明天你就知道了!我今晚帶飛機過來呢,就是為了和你老人家打聲招呼。
飛機已經被我花錢從魚頭標的手裡買過來了,我拜託你以後不要再提推他出來頂鍋的事情。
他這麼有種的人,我還打算留在手中,繼續為社團發光發熱。
哪個再找飛機的麻煩,那就是和我過不去!”
這次串爆沒有任何遲疑。
等蘇漢澤說完,當即拍板答道:“好!如果你明天能給社團的公賬上,添上一筆三千萬的數字,我自然是沒有什麼好說的。
不過我把醜話說在前頭,拿不出錢,我就堵不住其他堂口的嘴!萬事以社團為重,有些事輪到誰出來頂,就該出來頂!連我都不例外,你們搞清楚了嗎?”
蘇漢澤直接拍拍飛機的肩膀,示意他跟著自己起身。
隨後給串爆撂下一句話。
“明天下午,準備帶管數的來收錢!這麼晚了,就不打擾你老人家歇息了。
飛機,我們走!”
望著蘇漢澤和飛機二人離去的背影,串爆不禁喃喃自語。
“你老母!這麼鐘意撿燙手山芋,那就讓你撿去好了!當心胃口太大,到時候撐死你啊!”
領著飛機來到樓下的泊車坪,蘇漢澤選擇坐到了副駕駛位上。
剛從口袋裡摸出香菸,飛機便摸著打火機,把火送了上來。
等替蘇漢澤把火點燃,飛機已經是熱淚盈眶了。
“澤哥,多謝你替我出頭!”
蘇漢澤叼著煙深吸一口,望著飛機這個蠢直的刀手笑道。
“出乜鬼頭啊?廢話少說了,開車,送我去禮頓山一趟!”
“去禮頓山做什麼?”
“當然是去找老闆借錢,你看我像是拿的出三千萬的人嗎?”
這番話,倒不是蘇漢澤在調侃飛機。
他之前從巴閉那裡收走的三千萬,以及從靚坤那裡颳走的那筆錢,東花一點西花一點,現在已經只剩下少少的八百萬了。
三千萬,除非他連夜去搶,不然明天晚上之前,他還真拿不出來。
思來想去,蘇漢澤只有把主意打到許歡的身上。
想來區區三千萬,對這個替忠信義洗了這麼多年黑錢的闊佬來說,也只是灑灑水罷了。
由於事先沒有和許歡預約,直到來到許歡的別墅門口,蘇漢澤才撥通了許歡的號碼。
不多時,電話那頭傳來了許歡倦怠的聲音,顯然許歡已經入睡多時了。
“哪位?”
“四哥,這麼晚了還來打擾你真是不好意思。
我現在在你家門口,方不方便讓我進去,說幾句話?”
聽到蘇漢澤的聲音,許歡當即清醒了過來。
“是不是要找我借錢?”
一語被許歡道破心思,蘇漢澤索性也不隱瞞了。
“四哥果然是老江湖,你怎麼知道我是來找你借錢的?”
“呵呵,除了找我借錢,我實在想不通你半夜三更找上門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和安保打聲招呼,你進來吧,還是在二樓的會客廳等你!”
留下飛機在車裡等候,在得到安保的放行之後,蘇漢澤便徑直趕往別墅的二樓。
許歡此時身著一襲寬鬆的睡袍,難言臉上的疲態,正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等蘇漢澤來到之後,才抬起眼皮,打了聲招呼。
“這麼晚了,我就招呼人給你沏茶了。
說吧,準備借多少錢?”
“四哥果然快言快語,我要借五千萬!”
“五千萬?!”
許歡不禁揉了揉眼睛,顯然這個數字也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
“不是,我可提醒你,當初你從我那裡敲詐來的那兩個億,我可一分不少全部按照我們的約定,採購了港島各處的機制沙場了!
就這兩個億還不夠,後續沙場那些機器的維護費用,都是我在墊付的!”
“四哥,你那麼緊張幹什麼?說了這筆錢我是問你借的,最多利息由你來定,只要不是放我貴利,最遲三個月,我連本帶利全部付清!”
“你要這麼多錢幹什麼?”
“你也知道,最近我回和聯勝了。
荃灣的大d死了,我和社團談好了筆數,三千萬,今年荃灣交給我去打理。”
聽到蘇漢澤的說辭,許歡一時間覺得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
他早年也是混社團出身,社團中的門道,自己也算是看得清楚。
先不談蘇漢澤為什麼要花三千萬,去接下荃灣這樣一個燙手山芋,他現在最關心的還是另外一個問題。
當下許歡開口問道:“那也只要三千萬,還有兩千萬你準備拿去幹嘛?”
“四哥你也是清楚的,我在大陸盤了塊地,準備投資辦個家電廠。
條條框框打點下來,光是把地拿下,就把我的積蓄花的差不多了。
多借的兩千萬,自然是用來修繕這個工廠的。”
許歡點了點頭,伸手捉摸著自己的下巴。
而後又問道:“那你剛才說三個月把錢還我,是真的還是假的?五千萬,你在大陸開的不是印鈔廠,我不信你三個月,能搞出這麼多錢來!”
“我雖然在大陸開的不是印鈔廠,不過四哥剛才你也提到了,我在港島,還有你代為收購的四家機制沙場呢!四哥要是信不過我,我可以把這幾家沙場的股權做抵押,從你這換取五千萬的貸款,不知道這樣你滿不滿意?”
在商言商,蘇漢澤清楚,他本來和許歡就沒有什麼交情。
開口問他借五千萬,不拿出點東西出來做抵押,這筆錢許歡是沒那麼好拿出來的。
果然,許歡睏倦的神色,開始逐漸舒緩,繼而臉上的褶皺擠到一起,露出一個會心的笑容。
“喪澤,其實這段時間我一直有在關注你。
以我對你的瞭解,和聯勝最近死了這麼多人,恐怕和你脫不了干係吧?唔,想當年連浩龍上位,也沒有你這麼癲狂。
你也犯不著拿沙場的股權來說事,明天到我財務公司來一趟,大家簽署一份正常的借貸合同,你提供個賬戶給我,五千萬我會馬上打到你的賬戶裡頭去!”
這倒是讓蘇漢澤吃驚不小,他沒有想到許歡大開大合,居然捨得放棄掉沙場股權的抵押,把這筆數額不菲的錢借給自己。
“四哥,真的對我這麼放心?”
“不是對你放心,是我對你有信心!如果我沒有猜錯,接下來你該兌現你當初的承諾了吧?我準備拭目以待,希望未來的三個月裡,我能看到港島的沙價,有個另人滿意的漲幅。”
蘇漢澤呵呵一笑:“還真是什麼都瞞不過四哥你,沒錯,我們的沙場,也時候準備開動了!”
許歡點了點頭:“我得提醒你一下,一條遠洋沙船,從澳洲的沙場開到港島,最遲只要半個月的時間。
刨去各項繁瑣的手續,也就是說我們的沙場齊刷刷開動,最多有二十幾天的暴利期。
現在最關鍵的是如何讓大陸給港島停供廉價的河沙。
我現在非常期待,你到底有什麼手段,能讓大陸把運到港島的河沙停供了。”
蘇漢澤並未回答許歡這個問題。
說實話,大陸供應往港島的河沙,只有港島少數幾個行業巨頭夠資格採購。
其中有一位,名頭更是大得嚇死人。
讓大陸短期內停供港島的河沙貿易,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不過他堅信一句話——事在人為。
有些事做了,可能只有一半成功的機會。
但如果不去做,那就永遠只能是一番空想。
和聯勝彷彿在六月犯了太歲一般。
一口氣死掉四個重量級的人物不談,就連新上任的話事人,也被關進班房之中。
看目前的局勢,牢獄之災肯定是免不了了。
串爆內心是半分歡喜半分憂愁。
喜的是他熬了這麼多年,沒想到有朝一日也能熬死肥鄧,坐上叔父輩的頭把交椅,開始在和聯勝指點江山,揮斥方遒。
憂的是,他清楚自己沒有肥鄧那份威望。
和聯勝有不少人不服他先放在一邊,眼下塵埃落定這些爛攤子,也不是那麼好處理的。
好些天沒睡好覺的串爆,終於在今日下定決心,把和聯勝一干叔父輩召集起來。
阿樂眼看是出不來了,和聯勝現在需要一個新話事人出來主持大局。
他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傢伙,需要有個人在前面替他遮風擋雨。
而此時剛起床在油麻地果欄附近吃早茶的火牛,則是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到了臨了快退休的年紀,居然也有一日會被叔父輩推到話事人的位置上,過一把話事人的癮。
早茶店內,火牛正埋頭往一份腸粉上邊澆著醬油,忽然覺察到有人坐到了自己桌子對面。
抬頭一看,發現是師爺蘇,不禁詫異。
“師爺蘇,怎麼今天想起過來看我了?最近在深水涉和喪澤做事,過得還順心嗎?”
畢竟是曾經幫自己做事的律師,火牛對師爺蘇還是帶有幾分尊敬的。
他同師爺蘇打完招呼,又扭頭朝廚房內忙碌的老闆喊道。
“喂,照著我點的東西再上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