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燁像是洩了氣的乞求,再也支撐不住,軟軟癱坐在座椅上。“你說的這些,我何嘗不知,只是又有什麼辦法呢?祖宗之法不可改,太宗皇帝有言,只有虛君政治才能拯救大齊····”
“那才是胡說八道!拯救了嗎?現在大齊不僅屈服於不列顛,連倭國都獨立出去了,百姓吃飯更是個問題。”
“貪官汙吏遍佈朝野,藩鎮恣意妄為,都巴不得在帝國軀體上多吸一口血,至於這艘大船什麼時候沉沒,沒有人關心,更沒有人在意。父皇,您想要做亡國之君嗎?”
老皇帝語塞。
“劉玄故意提高聲音,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
“所以必須改弦更張。”
“太祖皇帝的極圈主義未嘗不對,只是···”
皇子意識到老皇帝臉上驚愕的表情,稍微放慢語速。
“只是太祖當年實行的不夠徹底,若能沿著他老人家的既定路線,繼續堅持下去,假以時日,必能實現大齊盛世。”
劉燁面露驚恐之色。
皇子這些話對他來說太過震撼,簡直可說是驚世駭俗。
“不夠徹底?假以時日?”
“是的,父皇,若能有一場滌盪人心的改革,便能清除各種積弊····”
劉燁搶過話頭:“什麼改革?”
劉玄一字一句道:“一場偉大的改革,壯士斷腕,讓頑固分子相互廝殺····最終或許會死兩億人。”
“兩億人····”
劉燁倒吸一口涼氣,愣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這是改革必須付出的代價,父皇,一萬是個數字,兩億也是個數字,而您,應該成為寫數字的那個人!”
劉燁已經完全石化。
皇子接著道:“儘管議會制定法律頗為嚴密,從某種程度上完善了帝國的法制,然而一切的落實歸根到底還是需要人來完成。”
“既然是由人決定,只要人心變動,一切都可能發生變化。”
劉燁終於回過味來:“這些話是誰告訴你的?”
“錢師傅。”
錢師傅對大齊的認識可謂深刻。
這片土地上的人們人們充滿絕望,卑劣而自私,冷漠而殘暴,時而為羊,時而成狼。
在經濟不斷惡化、生存愈發困難的時候,數億臣民首先想到的不是完善法律,而是呼喚一個更強大的奴隸主。
或許只有更強大的奴隸主才能捍衛奴隸們權益,也或許這只是一種幻覺。
總之自由平等不能給予的,只能求諸他的對立面。
“父皇,據兒臣所知,首相病重之後,歐洲人對大齊的商品供應減少了。”
劉燁耐心聽下去:“是又如何?”
誠如劉玄所說,天心城每況愈下。
居民們的生活水平不斷下降,原先隨處可見黃油麵包,水果零食,現在幾乎都看不到了。
人們每天排隊買麵包,有時候甚至還買不到時,當新出生的嬰兒不能得到香甜的牛奶時····人心思變。
“各種思潮在天心城底下潛滋暗長,是時候讓帝國變回真正的帝國了。帝國之所以成為帝國,靠的是什麼?”
劉燁問道:“是什麼?”
“是一個乾綱獨斷的皇帝,也就是父皇您,他們需要您。”
~~~~~~~首相李衛的葬禮空前隆重。
歐洲各國皆派出弔唁代表齊聚天心城,大廳裡擠滿了黃頭髮白面板的歐洲人,大家舉起酒杯,為與用他們的方式向這位歷經三朝,功勳卓著的糊裱匠表達他們的敬意。
就連帝國的敵人,新近獨立的蝦夷國也派使者前來,送了李衛一副輓聯,輓聯是這樣寫的:事不辭難,包荒負重,相度寬容,一世做男兒到底;
禍無苟免,憂國忘家,臣心況瘁,九重以尚父相看。
說的是李相忍辱負重,與不列顛王國、法蘭西王國、
首相的突然病逝,造成權力真空,儘管皇帝很不情願,他還是兼併了部分相權。
這被認為是皇權重新崛起的標誌性事件。
時間回到現在。
帝國接下來的命運將會走向何方,無人得知。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災禍一旦開始,便無法停止。
只有焚燬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