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邦昌的人頭,當真給蘇武送來了。
蘇武也是唏噓,歷史上的張邦昌,本還有一個當皇帝的命,在金人逼迫之下,短暫當了一些時日的大楚天子!出賣國家民族的利益不知多少,最後被賜死。
倒是沒想到,此時此刻,天命不在,張邦昌就這麼簡簡單單死了……
第四日去,女真拂曉造飯,天明再打,雄州城破了,便是衝上去後,發現偌大城池,空無一人!顯然是雄州城內,也快撐不住了,到了最後節點,岳飛便遵照蘇武之策,退走讓路,燕雲再打……
倒是也有點歪打正著……
只待完顏宗望知道雄州城內空無一人,昨日還在奮死的宋軍,今日都走了,便是大喜,軍帳之內,只管來言:“看來宋人的親王,倒也還有些用處。”
不是完顏宗望天真,而是太湊巧,昨天剛把張邦昌的人頭送去,威脅要殺趙樞,今日,雄州城就開了。
甚至這也不是蘇武的謀劃,但就是這麼巧上了。
完顏宗翰自也大喜:“那蘇武倒是知道厲害了!”
趙樞也在當場,他也在愣,怎的忽然這般了?莫不是皇兄……天子有言,要護他的命?
轉頭來想,也是應該,他為國家捐軀,出城為質,合該有這點待遇才是,豈能當真看他身死蠻夷之手?那天子還何以有臉見天下之人?
想到這裡,趙樞心下一鬆,大喜,頭前還親眼得見張邦昌被斬首,正是嚇得六神無主,陡然轉危為安,喜不自禁。
完顏宗翰也來看趙樞,便是一語:“你還真有點用!”
趙樞連連賠笑點頭……
完顏宗望只管大手一揮:“不做停留,只管過雄州快走,各部都要加快腳步,不得拖沓!”
擠成一團的佇列,又開始慢慢展開,成了長龍過雄州城去,趕緊進燕雲快走。
蘇武會了岳飛,自又跟去!只待遊騎來報那佇列情況,說女真佇列陡然撒開不少,破綻良多,且腳步更快,有不少脫節之處。
蘇武也還納悶:“怎的女真陡然不懼我也?”
岳飛也有疑惑:“莫不有詐?”
“再探一番!”蘇武大手一揮,心中有些不安,女真人作戰素養是不必質疑的,卻是蘇武還是不放心,只道:“我親自去看!”
說著蘇武親自打馬去看……
看得幾番,到處還偵查幾番,竟是當真不假!女真人當真走得越來越快,破綻越來越多……
你還等什麼?回頭就去,片刻就來,再衝一回。蘇武在西,岳飛在東,左右開弓!只管一衝,這次收穫巨大,至少四五萬青壯脫隊而去,車駕更是截留無數,數之不盡。
完顏宗望與完顏宗翰,親自帶騎兵來趕。
趕到當場,完顏宗望臉黑如水,一言不發。
完顏宗翰更是大罵:“宋人狡詐,那親王狡詐,那蘇武更是狡詐!”
這倒是錯怪蘇武了,蘇武也是一頭霧水,只以為就是女真人忽然懈怠了。
完顏宗望微微點頭來:“把那趙樞人頭也送去吧……”
完顏宗翰豈能還等?
趙樞人頭,自又送到了蘇武面前,蘇武倒也不悲,而今這般局面,越是怕死越是懦弱,越是死得卑微如草芥。
軍漢能死,百姓能死,趙氏這懦弱子孫更能死!
唯有劉光世有幾分擔憂:“哥哥,這般,天子與相公們不會怪罪咱們吧?”
蘇武只管一語去:“是女真人殺了他,又不是你我殺了他!”
蘇武甚至還有一想,可惜不是老九趙構,若是老九,蘇武也他是不是也會寫信來與他百般乞命!倒也不知為何,蘇武忽然想起了這位老九,這廝雖然也是個垃圾,但他還是有點東西的……至少在趙佶這些兒子中,比起來,趙構還真算是一號人物。
不多想,趕緊讓劉光世派人去安置救出來的人,更也去收攏女真人遺留下來帶不走的那些車駕物資,蘇武繼續跟著女真往北走。
走著走著,蘇武終於收到了從燕京城來的公文,燕青親自送來的。
琅琊郡王!
連蘇武之妻,程霽月,也順帶有封,從東阿縣君升到了東平府君!
蘇武還沒來得及看完誥命文書,燕青第一個拱手在拜:“恭喜叔父,如今是我大宋異姓之王!功業之大,無人可比!”
只管這一語去,左右之人,先是驚駭在臉,隨後一個個笑容滿面。
前前後後,單膝跪地便是一大片:“拜見郡王殿下!”
連劉光世也單膝在地:“恭喜哥哥,得封郡王之貴!”
蘇武收了公文,左右一抬手:“都起來,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如此,我這郡王,不是我一人得來,是諸位兄弟鼎力在後,非我一人之榮,乃兄弟們共榮之貴!”
劉光世起身來,幾步上前:“快快,哥哥,與我看看!”
蘇武便把公文給他,眾人圍成一團去看,郡王之尊,在這大宋,已然無以復加,至少生前無以復加。
蘇武話語在說:“許我這來得快,爾等之封賞,當也在路上,我自也當往東京去奏疏,為諸位兄弟請賞討封,也好比小劉總管,而今已然是河北路兵馬都總管!”
眾人才知這個訊息,便也都去與劉光世恭喜。
劉光世連忙來說:“自是跟著郡王殿下建功立業,才有今日!”
只看眾人,此時此刻,哪個不是滿臉期待期盼?
打仗為什麼?不就為了此時此刻?
蘇武一語來:“兄弟們,女真戰事還未了,當再奮勇,再多立功勳,到時候,我也好數著兄弟們的功勞,給兄弟們一級一級往上加!”
“得令!”
也不知誰喊:“願隨郡王效死!”
“願隨郡王效死!”
“再衝女真!”蘇武大手一揮,還當再去。
女真人已然又開始收縮佇列了,走得也慢了不少,但還是能衝,救一個也是救!只管不斷襲擾,不能停歇,不能讓女真人有一刻的好日子過。
又衝一番再歸,黃昏要落夜,天地廣大,也不要什麼帳篷,只管就在馬匹旁邊席地而坐,許多軍漢勞累,沾地就睡。
蘇武還有事,他真要往東京去信,此時此刻,該開口要,時機也合適。
要燕雲的官員任免,要軍中的升遷之權……
一旁劉光世陪著,也有話語:“哥哥,天子加恩,怕是另有他意……”
蘇武就著黃昏最後一點微光在寫,也開口來答:“你說的這事啊……實在為難我也,身為臣子,豈敢往這些事裡去參與?”
劉光世卻道:“哥哥可不能這麼想,總要選的,若是哥哥不選,只會讓天子愈發猜忌,天子猜忌日久,便是一發不可收拾……”
劉光世所想,就是覺得要麼就選太上皇,什麼都不做,那就一定要選天子,若是這麼拖沓不決,那後果不堪設想。
劉光世自是為蘇武擔憂,又道:“哥哥若是不願入京去……那此番上奏,就要一併與天子細陳心中忠義之念!”
蘇武搖搖頭:“你說的這奏疏,我也不寫!”
“哥哥……萬萬不可模稜兩可啊,必然自誤也!”劉光世急切非常。
蘇武卻道:“我等在外,一心與敵死戰,何以自誤?”
“我知哥哥最念情義,便是昔日,太上皇恩義加身,乃至樞相也是情義深重,所以哥哥不願做那等背棄情義之事,但此一時彼一時,哥哥這般在軍中無妨,但在朝堂,萬萬不可!”
劉光世那是語重心長,急切在說。
“我自問心無愧,管不得那麼多,皇家趙氏之爭,與我等臣子無礙!我等臣子,自做好臣子該做的事就是!”蘇武就是犟。
劉光世便也無奈,便是知道自家哥哥最重情義,這般人,沒辦法。
還得勸,但眼前勸是沒用了,得想辦法去勸,找誰呢?許要找那許先生,或者吳虞侯,他們是哥哥最信任之幕僚,他們更懂其中利弊,口才更好。
蘇武奏疏寫罷,只管往東京去要官職,快馬發出。
劉光世自也更急,這般去要官,還不寫那些忠義之語,天子怕是更有猜忌。
可如何是好?蘇武不寫,劉光世自會去想來想去,他便來寫吧,他自不能代表蘇武,他能寫的是軍中上下,無不都是忠肝義膽之將,他劉光世,自也是一心提攜玉龍為君死!
只願天子與朝堂諸公知曉,蘇武麾下,多是忠義,如此,好教天子與諸公放心……
不免也還說,說蘇武一心為國奮戰,如何如何身先士卒,如何如何奮勇在前,只為家國社稷,也說蘇武每日如何教導軍將士卒要為國盡忠……
乃至還要幫著蘇武解釋幾句,解釋蘇武為何主動往朝廷要官,便是女真太強,燕雲散亂,不激勵軍心,無以為戰,不安撫百姓,更是難以為繼……
諸如此類,只為了朝廷能對自家哥哥少幾分猜忌與疑心!
劉光世也是操碎了心,一來自也是為蘇武擔憂。二來不免也是蘇武事關軍中所有人的前程!不怕蘇武選太上皇,也不怕蘇武選天子,就怕蘇武啥都不選,怕來日真有個狄青之苦……
劉光世也知道,蘇武若是一倒,軍中人心士氣,定然全散,眾人還談什麼前程遠大?所以蘇武萬萬不能倒。
天再亮,女真直撲涿州去,沿途沒什麼阻礙,便是那郭藥師守在涿州城池。
路上蘇武自是一口一口去啃,女真自是一日一日在忍,女真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東京城中,也在醞釀大事。
天子親自幕後主導,不少人在後奔走,乃至秦檜,也奔走在這件事中!
東京,還將有一場風暴來襲!(兄弟們,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