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開局在陽穀縣當都頭

第307章 此非戰神在世乎?

大同城頭之上,完顏闍母正在奮勇,他其實年歲不小,卻當真披甲在前,親自操刀殺敵。

其悍勇,亦如昔日在山林裡刨食的時候面對虎熊一般,動作敏捷而矯健,手上的刀,每一次揮出,都是在最好時機之下的致命一擊。

你要說這女真人打小練習過什麼武藝?會得什麼絕技?

其實,他們沒學過,也不會什麼所謂絕技。

何以就是這般善於戰鬥,無他,一次一次生死之間培養出來的敏銳而已。

說那山林,入冬則零下幾十度,草不長鶯不飛,大地全白,一口吃食著實不易,養兒育女更是艱難……

那林子裡的虎,好幾百斤不算大,那林子裡的熊羆亦然,至於什麼狐狼之類,倒也不上臺面。

人吃的東西,就是這些猛獸吃的東西,奪的是猛獸口中之食,居的是猛獸居住之地。

許也不知多少次生死,才能長大成人,不能長大成人的,自也就死了……

所謂勇士,此時女真之人,名副其實。

也說這女真崛起的影響,遼國崛起之時,關外其實還是蠻荒之地,遼國對於關外的開發著實不大。

真正把農耕以及許多手工技術引進關外的,就是女真之大金,這些女真,也真是山林而出的女真,真正原始部落崛起。

後來有蒙元,再百年,有大明,大明時代關外也說有女真,所謂什麼建州女真,又說什麼滿人,先不論血統是否是完顏之類,就說那時代的關外,其實已經形成了農耕與漁獵的結合體,再也不是純漁獵部落了。

乃至滿人崛起的時候,主要靠的是種地,乃至大明曾經也幫著他們種地,愛新覺羅也從來不是山林之輩,愛新覺羅起來的時候,麾下更也多是外族之兵,有一種雜糅,所以才有所謂滿洲八旗,何為八旗?

雜糅,就是八旗,周邊能找到的所有人,能團結到一起的所有人,包括漢人,所以有了八旗。

真說滿清之兵最巔峰,更也不是滿人,依舊是山林裡找來的索倫三部,鄂溫克,達斡爾,錫伯……

索倫三部之兇猛,那才是無以復加,索倫三部,人並不多,為了給滿清打仗,不知死了多少男人,幾乎到了滅族的地步……

此時蘇武面對的生女真,與後來的索倫三部,其實文化上是更接近的,生存的地區與條件也更接近,整個民族的一切,不說一模一樣,那也是相差無幾。

是真真正正山林裡剛走出來的原始人!

這大同正面之城牆,數百生女真立在那裡,不知多少太原兵往上在爬,久久上不去!這種上不去,不是說打不下來,而是連在城牆上佔據一塊小地方都佔不住。

也是這些人,把平州張覺,一戰打崩。

其兇狠善戰,蘇武看得到,親眼在看,也是第一次看。

就看那女真勇士,面門中箭,眼睛都睜不開了,卻依舊還是冷靜模樣,還往前去撲,精準抱住一人去,靠在垛口,拼命撕咬宋兵的脖頸……

蘇武看得眉頭還看到,那人一邊撕咬當面宋兵,一邊伸手胡亂去拉,當真抓住一人披肩之甲冑,便往城牆下去跳……

一人帶著兩人,不知哪裡來的大力,當真就能躍下城牆,甚至還能砸落垛口外的長梯上一人……

看得蘇武是皺眉不止……

人何以不怕死?很多原因,一些原因許是什麼深仇大恨,或者重賞之下,或者就是一時熱血上湧……

也有可能是有些人就是大義凜然,赴死不懼……

還有一些人,他們天生見慣了生死,自小就在危險之中,每一次都是搏命而存,所以,他們不是不怕死,而是面對死亡的時候,更多幾分尋常的坦然……

蘇武身邊,魯達一語來:“此金人之兵,好似……”

魯達似乎也一時找不到形容的詞語,說是悍勇,悍勇者魯達見多了,這不單單是悍勇……

也不是什麼無敵,只管刀槍真砍刺去了,也會流血也會死……

那該什麼呢?

蘇武口中出來一個詞:“生死只道是尋常……”

“對,相公說得對!”魯達點頭。

披甲百萬之遼,輸得不冤……

蘇武又想起一件事來,有時候,許多事,都要正反去想。

想何事?想他自己是不是出手太早了,這些女真,若是逼得太狠了,日子過不好,就能保持這份生死尋常。

是不是應該讓他們過點好日子?才能去掉這份生死尋常?

若是等他們享福享幾年,是不是就好打許多?蘇武腦子裡在想這些,口中卻是一語去:“加鼓!”

王稟與其手下的兵,自也悍勇,太原兵,著實不差。

倒也不知為何,從春秋戰國、秦漢而下,到南北朝與唐,再到如今之宋,太原與周遭之地,這個地方的兵,一直能打。

乃至北宋滅亡,太原之落幕,也是一場極為慘烈之落幕,慘烈到城內八個月,樹皮都啃光了,餓死無數,乃至食……但太原的軍民,特別要說百姓,當真就一直要幹,就是要幹……

這是北宋滅亡這件事裡,靖康之恥這件事裡,整個北國,最慘烈之處,也是整個靖康屈辱之中,最值得稱道的地方!真說全是王稟與張孝存之功?這話極為不妥,那更是整個太原軍民之功,是他們有這麼一條錚錚鐵骨!就好似今日,太原兵在爬城,王稟已然親自在先登,這些太原兵其實並不曾經歷過多少戰爭,平常只與匪寇為戰,太行山、呂梁山之匪寇,今日,卻當真能隨王稟去前赴後繼。

死傷者,不知幾何……

反而東西兩邊攻城之人馬,關勝郝思文之輩,與當面太原兵一比,那真差了不少……

兩邊無女真,關勝郝思文之軍,卻也久久上不去……

還有蘇武之語:“再加鼓!”

今日,是蘇武第一次如此不顧人命,當真在填,填得牙關在咬,這麼好的兵,想來太原也不多,大宋邊關軍事糜爛,也不只是糜爛河北,太原亦然,從官吏到錢糧,都在糜爛……

王稟到這裡來的時間也不長,定也攏不得多少真正精銳強軍,這般奮勇之輩,豈能真多?

但蘇武就是把人命在填!

家國生死,民族存亡,太原兵先犧牲!

自古如此!

歷朝歷代,但凡生死存亡之戰,太原兵向來就是前線,擊匈奴也好,打突厥也罷,抵抗契丹也是,而今打女真,還是!

便是歷史之中有失敗,也失敗得慘烈無比,可昭日月!你說大宋軍事真弱?

是弱,但其實也弱不到哪裡去!這不,太原兵就是這麼悍勇!

何以大宋可亡?亡在天子,亡在貴胄,亡在這個國家的組織系統已經糜爛不堪,是大宋組織不得這些悍勇之輩!

也想歷史上,太原人在城頭死戰數月,看到天子聖旨到來讓他們投降,整個太原城裡的已經餓成皮包骨的十數萬人,當時何以作想?這個悲慘之事,不會再發生了!蘇武忽然起身來,往將臺而下,開口大喊:“陷陣營,下馬列陣!”

蘇武知道騎兵矜貴,他這些騎兵不知花費了多少錢去。

蘇武更知道,他捨不得這些騎兵,死一個都心疼!

陷陣營指揮使、遊騎將軍武松,此番不在,去河東諸多州府殺人去了。

蘇武親自來,要作甚?他看到了邊關太原兵之兇悍,太原兵,代表了整個河東一路,山西之地!

山西之地,大概也就這一支真正雄軍了。

蘇武要讓太原兵看到他不是那等垂手高坐之輩。

蘇武也要讓太原兵第一次認識他,真正認識他!

今日,是人心!

陷陣營,兩營,一千重甲,下馬列陣極快!

蘇武重甲在身,往前去,先回頭左右掃視一番,二話不說,只有一句:“隨某上城!”

魯達早已扛著大盾站在了蘇武面前,岳飛、李成更是緊緊護在左右。

只聽身後來喊:“願隨相公效死!”

只看那將臺之上,許多人急切不已,劉光世在說:“許先生,何以不勸一勸你家相公啊……”

許貫忠也皺眉:“將軍何以不開口去?”

一旁有姚平仲,一語說來:“我倒是喜歡蘇帥這個脾氣秉性!”

“這這……這哪裡是什麼脾氣秉性,不該如此也!我自以為他是去督戰,哪裡知道他是要去攻城……”劉光世話語不假,頭前他真以為蘇武只是去督戰,去驅趕將士先登。

許貫忠想得又想,幽幽一語來:“許也不一定是壞事,相公所行,深意其中。”

“這有什麼深意不深意的……哪裡有主帥真去爬牆的?萬一……我說萬一……我等如何是好?”劉光世擔憂不已。

許貫忠也在皺眉,他也擔心那萬一,卻也更知道,這件事深意大概在哪裡。

此河東一路之軍心也!何以見得?

就看蘇武帶著一千京東陷陣之士快步而去,已然馬上就要到城下。

那王稟已然站在雲梯車上高喊:“兄弟們,且看蘇帥,蘇帥親自助我等來了!”

何以見得蘇帥來了?

大纛來了!

眾多還未上去的太原兵,當真轉頭去看,蘇帥真來了!蘇帥是誰啊?倒是聽說過,極為了得之人物,江南剿賊什麼的,收復燕雲,近日也聽說他滅亡党項……

党項豈能不是河東幾代死仇?太原兵,以前也與黨項戰,大戰許多,麟州之類,近些年少了……

都是聽說……不曾見過,反正就聽說蘇帥極為悍勇善戰善謀。

回頭去看,他真來爬牆?

真來助我太原兵爬牆?當是不會吧……

所謂朝堂高官,樞密院直學士,所謂大帥主帥,哪裡有親自爬牆的?聞所未聞,先輩的口中都不曾聽聞……

真來了!王總管還在大喊:“兄弟們,蘇帥親自來助,我等更當奮力才是!不要讓蘇帥恥笑我等!”

這話在喊,撕心裂肺在喊,便真有用,左右之兵,當真往那雲梯上不斷去爬……

蘇帥說到就到,數百女真,他還真不信了,便是他們天大的本事,今日也不可能守住這座城池!只要女真盡喪,金軍其他兵馬,蘇武已然不放在眼中。

此番是第一次與真正女真交手,就得勝,就得一戰而勝,就是不能有什麼拉鋸反覆。

蘇武親自來,魯達前面頂著大木盾往雲梯車而登,岳飛搶一步在前,蘇武再上,李成就在蘇武身後,身後更有陷陣無數!

抬頭去看,車內其實很黑,魯達的大盾把車上頂端的出口光亮遮得嚴嚴實實,只管奮力去爬。

光亮一來,魯達已然先從出口躍出上了城牆,岳飛也去,蘇武再來。

如同鐵塔一般的魯達,木盾依舊在手,只管奮力把木盾往人群去推去頂去撞,瞬間撞出一片城上空地……

無數兵器也砸得魯達身上火光四濺,魯達只管把頭埋在巨大的木盾之後,左右再撞,口中呼喊:“相公來殺!”

蘇武來殺,沒什麼招式,就是左右兩個骨朵,往前去砸!當面一個女真,被魯達推得趔趄一步,蘇武骨朵就來,打砸而去正中鐵盔,那女真當真昏懵軟倒。

蘇武往前,連連去砸,第一次殺女真,女真也是肉體凡胎,也是會死,也並不能以一敵百……

岳飛更是一柄巨大的斧頭,往前去劈砍,倒也不知為何,岳飛挑了一柄斧頭來,好似劈柴軍中劈柴用的。

李成長槍不斷去捅!

皆是鐵甲,皆是火花打砸,噼裡啪啦四處在響,蘇武也頻頻受得擊打,好在就是身板子硬,更也護得住要害,倒也顯不出什麼強弱來,只管是亂戰在起,打砸來去。

魯達當真就是蘇武最堅實的護盾,他手中大木盾一直都在,他也不去殺什麼人,最多用木盾砸打一下倒地之人,他就做一件事,把蘇武護在身側。

便是勇力,日夜打熬、頓頓飽食之勇力,左邊去撞,右邊去撞,給蘇武撞出無數的空間來……

王稟跟著上來了,京東陷陣與太原兵雜在一起不斷前赴後繼,都在上城。

王稟在呼:“相公威武!”

卻也只有他一人在呼,眾人生死在戰,來不及去呼,卻是眾人都看得到!那將臺之上,眾人提心吊膽在看,劉光世焦急不已:“竟是上去了,哥哥啊!可要護住自己啊!”

許貫忠只管來說:“魯將軍護得住,嶽校尉也護得住,無事無事……”

許貫忠話語在說,豈不也是自我安慰?

他知道,自家相公,是要用這個機會,把河東軍心收在麾下,軍漢何以收心,一來同生共死,二來慕強,願意跟隨強者,三來,錢糧待遇。

今日,主帥來援,並不坐視太原兵死戰,同死先登,來日,太原兵就知道蘇帥看他們,不存在什麼嫡系與旁支。

也知道這位主帥,值得信任,不論什麼情況,必不會拋棄同僚。

三來,今日,太原兵當真見一回蘇帥之勇武,這般主帥,不追隨之,還能隨何人去?來日,再待這些太原兵知道蘇帥錢糧待遇與封賞的手筆,太原兵何以不歸心?河東之地,州府也多,真說兵馬,幷州太原而已!

有此太原兵,就有河東一路!吳用此時正去做的事,才不會在河東之內,有什麼反噬與後果!

亂世,兵馬才是重中之重!嗯?真到亂世了?許貫忠一時也有恍惚,好好的大宋,好似陡然間,一瞬間,真到了亂世,毫無預兆,快得讓人反應不過來,竟是真入亂世了!一時之間,許貫忠不知是喜是悲……

再看城頭,自家相公正在廝殺,當真在城頭上站定了。

許貫忠大喜,便也知道,城破不遠,當真生女真不過數百,殺盡則止!許貫忠更也看得出來,這些所謂女真,他雖然第一次見到,卻也知道,不殺盡,他們也不會降!

今日大開眼界,女真,當真悍勇!

不免還想,這般女真,還有數萬之多……這是何等之大敵?

想到這裡,許貫忠不免又是皺眉,與這般強軍為敵,環看而去,且不說勝敗,眼前之兵馬,不知要死多少去……

不免又抬頭去看,還是看那蘇相公,真想與女真勝敗之事,只能去看那蘇相公了,許只有他,能與這般女真強軍周旋,那可是數萬女真之騎,數十萬馬蹄……

深想去,蘇帥好似不是臨時決定要先登的,應當……可能……大概早已想定此番要先登……

且尋的機會極好,是那太原兵死戰許久之後不曾登上去的時候,是那城頭女真人也打得有些疲憊、死傷不少的時候……

此時此刻,敵軍戰力在衰,太原兵也是戰得艱難,蘇帥往前先登……

越想,許貫忠越是放心不少,蘇帥善謀,謀事,謀人心……

只管是一旁的劉光世,腳步左右在動,一時看一眼城頭,一時又不去看了,似也不敢看……

便是真怕,怕兩樣,一樣真是蘇武個人安危,第二樣,若真是蘇武出得什麼差錯去,牽一髮動全身,是戰局之亂,更是那前程……

又看了一眼城頭的劉光世,便鬆一口氣去,不去看了,這口氣又頂起來了,頂不住了,又看一眼去,又鬆一口氣去。

劉光世便是來來去去如此……

姚平仲自是一直盯著看,口中不斷有語:“蘇帥好樣的……蘇帥悍勇!唉……若是早知蘇帥是去登城,我自也當請軍令同行!此時豈不也在城頭戰得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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