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路走到程府,來到門口,管家主動上前,與門房說了幾句。
門房聽完,瞥了周堅和齊政一眼,淡淡說了聲跟我來,將他們二人領了進去。
看著二人的背影,管家的眉頭憂慮地擰成了川字,雙手合十朝著門裡面晃了晃。
雖然明知道此事能成的可能微乎其微,但敬天拜佛還是得做,萬一有神仙庇佑呢。
做完這些,他回到馬車上,苦著臉等待著他們出來,也等待著神仙顯靈。
程府的私塾離著大門不遠,二人很快就到了授課房的門口。
此刻的門口,已經站著七八個少年,另外有兩三個書童打扮的遠遠站在一旁。
這些都是程傢俬塾的學生,有程家子弟,也有蘇州城中一些跟程家關係頗近,能力不俗的其餘後輩。
這也是這個年代一些有名望的讀書人開辦私塾的正常操作。
瞧見那幾個少年,原本態度冷淡的門房臉上立刻露出笑容,湊上去主動問好,“厲公子,諸位公子,早啊!”
被叫做厲公子的那個為首少年,瞧見周堅和齊政,嘴角勾起一絲嘲諷的笑容,“周堅,你娘還真把你送來了啊?憑你也想跟我們做同窗?”
方才還在齊政面前喊著認慫調頭的周堅,此刻卻沒有半點喪氣,高昂著頭,冷哼一聲,“就你這點本事都能來,本公子才高八斗,學富五車,有什麼不敢來的?”
齊政聞言對自家這位公子倒是高看了一眼,不學無術並不可怕,若是連心氣都沒了,才是徹底沒救了。
他轉頭看著那個什麼厲公子,忍不住眉頭一皺,就這還能碰上個無腦反派?周堅吹完牛又看著齊政,開口道:“這小子以前是我家鄰居,叫厲飛,小時候經常被我揍得滿頭包,現在他大伯中了進士當官了,他家日子好了,逮著機會就想找我報仇,可沒轍,還是打不過我。”
齊政點頭,這就合理了。
“你放.你休要憑空汙人清白!”厲飛臉一紅,“我等讀書人,豈能如你一般.粗鄙!”
周堅正要再度反擊,嘚瑟一下粗細的故事,忽然被齊政扯了一把衣袖,他錯愕扭頭,瞧見齊政向他使了個眼色。
而場中也幾乎是緊跟著便安靜了下來,穿著一身尋常儒衫,蓄著長髯的江南大儒程碩,踱著方步走了過來。
周堅趕緊跟著厲飛等人一起行禮。
程夫子點頭回禮,然後看著厲飛等人,“你們先進去溫書。”
想看看熱鬧的厲飛等人只好無奈進了房間,程夫子將周堅和齊政帶到一旁的小房間中,神色平靜不喜不怒,緩緩道:“依照老夫之意,是不想再收弟子了,但是令尊當年與老夫有舊,令堂又多番相求,老夫也不想傷了你的上進之心。”
他看著周堅,“老夫也不為難你,令堂為你傾力謀劃,你當感念其心,盡孝於行,老夫為你誦讀一遍昔年李令伯之陳情表,你若能當場背誦出其中一半,老夫便收下你這個弟子。”
本以為會經受多番考較的周堅,一聽居然只是讓背書,便忙不迭地點頭答應。
不識得其中厲害的他眼神裡更是透出幾分愚蠢的慶幸,以為這考較真像程先生說的那麼簡單。
齊政卻猛地皺眉,陳情表?也不知道周堅有沒有學過,若沒學過,只誦讀一遍就讓背下一半?這不分明是打著照顧的旗號實則刁難嗎?
程夫子並不在乎周堅和一個書童的想法,從袖中取出一本冊子,站起身,捋著鬍鬚,慢慢誦讀著。
周堅聽得搖頭晃腦,眼神漸漸變得茫然而懵懂,有種如聽仙樂耳暫明的感覺。
過了一陣,程夫子聲音停下,轉身看著他,“你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