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洪會長,我家第十三房小妾生兒子了,我得先回去看看。”
“洪會長,我家牛棚失火了,在下回去救救火。”
“哎喲,老夫今日操勞過度,急需回去喝點參茶補補,告辭了。”
衛王那句霸氣的挑釁,讓眾人瞬間沒了心氣,很快便作鳥獸散。
洪成坐在椅子上,臉上都是頹喪和麻木。
“洪會長,此事我家東主也沒辦法,而且衛王很可能已經知曉了此事背後的原因,我家東主的意思是,不如先養好傷,明日面議。”
林滿的幕僚也是一臉無奈。
先前衛王直接讓林滿轉告這一番話,已經近乎明確的敲打了,在見識了衛王的手段之後,林滿直接麻了,一時間根本想不到什麼反擊手段。
洪成嘆了口氣,有氣無力地點頭道:“有勞了。”
衛王對流民的處置,遠遠不止讓一個洪成,以及他那些幫手們吃個癟那麼簡單。
如果說當日文會之上的強勢登場,讓蘇州府的眾人見到了衛王鮮明的態度和堅決的氣度;
明月樓前那一場連消帶打的手段,讓眾人見識了衛王的鬥爭手腕與藝術;那麼這一場對流民的處置,則讓他們明白了衛王對政務的熟稔和戰鬥的決心。
並且從中,瞧見了一絲勝利的可能。
這,是很重要的。
了無牽掛一心為國的孤臣有沒有?當然有。
但很少。
絕大多數人,還是要顧及家族子嗣,和半生功名,不可能只靠著一腔熱血就撲上去。
誰贏他們幫誰,是一句頗為諷刺的話,但同樣也是很殘酷的現實。
這也是為何一個團隊的頭兒要不時地顯露威嚴和排場,來營造一種強大以團結隊伍;
為何朝堂的大人物拼了命地要維持住自己的體面,甚至為了一點點面子寧願大動干戈,都得營造出大勢在我的局面。
人性中的趨利避害,從來都未曾消退。
比如現在,深夜到訪衛王府邸的蘇州同知蔣琰,在觀望了數日之後,終於選擇了下場。
剛剛將一封親自寫下的密報交給心腹,讓他親自送回京城轉交給天德帝的衛王聞訊,親自出迎,將他請到了房中。
“殿下此番手段,著實讓人佩服,陛下欲整治江南積弊,實在是選對了人啊!”
這一番話,便是一個積年為官之人的造詣了。
既表明了自己對衛王的佩服與看好,又體現了自己對皇帝和朝局的洞察,更是用積弊二字表明瞭自己的立場。
衛王當然也聽懂了,當即順勢開口,“江南情況複雜,若能得蔣大人之助,此恩本王必當銘記。”
蔣琰的目光看向衛王一旁桌上的那一摞狀紙,“如果殿下不介意,不如下官幫殿下參詳一下,許多案子涉及的門道,以及有關本地的情況,殿下當日或許沒有審問明白。”
衛王大喜,當即請蔣琰到書桌旁落座。
燈芯上的火苗輕盈地躍動,彷彿也在替衛王的江南大計邁出堅實一步而歡慶。
與此同時,夜色遮掩下,換了一身衣服的齊政,在張先的陪同下,來到了碼頭,登上了一艘安排好的船。
船艙之中,陸十安坐在桌前,看著齊政,“老夫這把老骨頭,你是不折騰乾淨不罷休啊!”
齊政笑了笑,“您還年輕著呢,按長命百歲看,六十歲正是奮鬥的年紀。”
陸十安一臉無語,但又不能拒絕這樣的祝福,只好哼了一聲,“你要知道,兩淮鹽商,比起江南這群人,根基只強不弱,而且同樣心黑手辣,最關鍵的是,雙方勾連很深,你若是想驅虎吞狼,恐怕是打錯主意了。”
齊政主動幫陸十安倒了一杯茶,“您老多慮了,晚輩是個什麼德行您還不清楚嗎?惜命得很,哪兒有那個膽子與虎謀皮,利用他們呢!”
陸十安白了他一眼,“我看你小子與虎謀皮的膽子不僅有,還很大!”
齊政嘿嘿一笑,並未回答,而是開口問道:“您再跟我說說鹽幫那邊的情況唄?”
“你不都問了個乾乾淨淨了嗎?”
齊政笑著道:“左右無事,您再給我說說如今鹽幫管事那幾位的性格,人品啥的,當然,您老要是也不知道就算了。”
“老夫會不知道?”
陸十安當然看得出齊政這故作拙劣的激將法,哼了一聲,開始跟齊政說著。
“老夫跟他們第一次接觸,那是很早很早了,四十多年前,先帝初登大寶,淮上暴亂,漕工、流民、鹽工起事,揚州城兵荒馬亂,那時候老夫剛中了進士,沒當上庶吉士,直接被派了出來,剛好就在揚州任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