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炳閃了出來,先是似笑非笑,擠眉弄眼,隨後又正色道:“你是不是對安南局勢有些見解?”
海玥對於安南的局勢,還真的有一些想法,但現在不是透露的時機,當然也不必隱瞞:“見解談不上,是有些不成熟的看法,此乃國事,不急於一時!”
“對對!”
陸炳連連點頭:“陛下關注安南局勢,已非一日,使臣入京,必定牽動各方,你切忌出頭!先考國子監,等有了監生的身份,便是在京師紮下了根,有些話才能講!”
國子監生還真的頻頻對朝堂局勢發表見解,之前張璁和桂萼被免職,這些監生還去請命,被嘉靖訓斥。
海玥則想到一件事:“我院試排名,對於入國子監有些影響吧?”
此番廣東院試,他排在一百五十三名。
這是一個什麼名次呢?
按照官方配額,明朝生員錄取遵循“大府四十名,中州三十,小縣二十”的原則,中後期允許增廣生員,但廣東全省年均錄取的人數,也不過是一百五十到兩百之間,每個府錄取十五到二十人。
今次,就錄取了一百五十三名生員。
王世芳將海玥排在了倒數第一。
裝都不裝。
對於一位高中縣案首、府案首的學子來說,如此排名自然引人側目,也引出了不少閒話,畢竟旁人並不知內情。
對於一位正常的十七歲少年郎,這同樣是打擊,以致於排名出來後,周圍人都儘量避擴音及,甚至連海瑞都儘量不說。
唯獨海玥自己無所謂。
在走出貢院的時候,他感到荒唐,現在只覺得有趣。
反正他很清楚,以目前的水平,本就沒資格獲得小三元的殊榮。
德不配位,必有災殃,與其被捧殺,還不如被打壓。
畢竟那個打壓自己的,現在還不知道怎麼樣了呢~陸炳聽得出他的豁達,只覺得佩服,他自己就是準備考武進士的,當然清楚這位也要堂堂正正地考進去,而不是舉薦,更不可能納捐,緩緩地道:“到了國子監,你需有些準備!”
海玥微笑:“國子監雖然是我大明最高學府,但想要順利入學,還真不完全是看學識,對麼?”
陸炳也不隱瞞,輕嘆一聲:“確實如此,武宗在位時,國子監禮崩樂壞、經學荒廢、考勤虛設、攀附權閹、幫派林立、暴力橫行,幸得嚴祭酒整頓啊!”
‘別的就算了……幫派林立?暴力橫行?’
海玥有些難繃,又對嚴嵩的整頓頗有興趣,具體詢問起來。
正德朝國子監的風氣實在一塌糊塗,到了嘉靖登基大禮儀鬧了多年,這最高學府也沒見什麼起色,直到嚴嵩接任,禁絕歪風,貫徹教學體系改革,進行考課週期調整,賞罰分明,增加國子監貧困生的生活補貼,建議停止捐銀買賣監生頭銜等等作為,大力整頓了學風,得到上下的擁護。
只不過多少年的糜爛,想靠嚴祭酒在短短几年間徹底改變,肯定難以辦到……
所以陸炳說了不少國子監的改變後,又正色道:“想入國子監,依舊要門道!”
海玥毫不奇怪:“我、十四弟和林敬夫,都有應試的信心,不求特殊照顧,只求一個公平的機會,別隻因我等出身嶺南,看都不看,直接黜落就行!”
“放心!”
陸炳拍著胸脯保證,廣州府他說要嚴懲不貸,結果官員只抓了一個周宣,已是覺得大為丟臉,這回一定得把事情辦妥。
只是國子監是錦衣衛管轄不到的,還得尋人。
既然是想要求一個公平,直接尋找清正廉明的嚴祭酒,肯定沒錯。
陸炳回到錦衣衛的屋子裡,自言自語:“嚴祭酒的獨子,叫什麼來著?”
相比起京師其他官員妻妾成群,花天酒地,嚴嵩僅一位髮妻歐陽氏,自年輕時就相濡以沫,恩愛非常,兩人膝下也就一個兒子,可謂獨苗。
以這個年代的夭折率,獨子的風險是極大的,所幸嚴嵩之子今年已經十八歲,平安長大成人。
按理來說,前國子監祭酒,現禮部右侍郎的獨子,怎麼說在京師的官宦子弟圈子裡,也該是有些名氣的。
但此時陸炳回想起來,就記得是整天跟在桂萼兒子身後的小跟班,低調到連叫什麼都記不得。
詢問左右,洪七等人撓了撓頭,也都說不知。
陸炳摩挲著下巴許久,突然靈光一閃:“想起來了,嚴世蕃!叫嚴世蕃!給他去一封信,我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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