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炳目露渴求:“咱們還得走一個多月,你這不充分利用起來,多寫一些?”海玥見多了,也熟練了,一句話堵死了催更之路:“需知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急切不得。”
“此言有理!”
陸炳倒也認同:“確實急不得!急不得!”
但想了想,還是難熬,又湊過來,神神秘秘地道:“十三郎,你這部新編的西遊,陛下肯定也會喜歡的,你可知道這是什麼機會啊?”
‘自己的喜好撞上了領導的喜好,這是什麼機會啊?這是一個讓祖上都詐屍的好機會啊!人生的天梯啊!’
‘呃,好像真的是天梯……’
海玥突然想到後世的經典小品臺詞,心裡失笑,轉念又一想:‘可別嘉靖看了西遊,愈發迷戀修道,那卻是我的罪過了!’
話說現在的嘉靖,還沒有沉迷於修道。
朱厚熜之所以修道,起初是因為從小身子骨較弱,經常生病,登基後身邊的近侍就提議,可以透過修道來強身健體。
於是乎,嘉靖二年,在宮中設立道場,正式開始了他的修道生涯。
這無可厚非,根本算不得什麼事情。
歷朝歷代的皇宮裡基本都有道觀佛堂,天子要麼崇佛要麼修道,完全沒有信仰的反倒是少數,畢竟宗教也是統治的一部分,宗教也會默契地輔助統治者,加固天授皇權的思想烙印。
關鍵在於是否沉迷,是不是走了極端。
現階段的嘉靖就屬於未沉迷,只是好奇的階段,海玥可不希望,自己的一部西遊,把對方的癮徹底勾起來。
但轉念想想,這未免自作多情。
嘉靖後期會沉迷於修道,幾乎不顧其他,究其根本,還是徹底掌握皇權後的空虛。
九五之尊已無世俗的追求,那眼睛只能往天上看了,希望長生不死,壽與天齊了。
現在二十四歲的朱厚熜還不會有那種想法,觀念還屬於正常的皇帝,希望勵精圖治,振興國家,不說做一位千古一帝,至少也要青史留名,被後人稱頌為明君。
所以西遊也只是喜好罷了。
即便如此,陸炳見海玥依舊不為所動,是真的不為所動,頓時感到驚訝起來,那可是天子的青睞啊,旋即又暗暗嘆息:‘十三郎什麼都好,唯獨這上進心,實在不足!’
你也太不知道進步了!我都替你著急!不過正好說到這裡,也是時候揭曉他真正的背景了。
“咳咳!”
陸炳跟著海玥回到房間裡,輕咳兩聲,吸引了屋內三人的注意力,緩緩開口:“京師將近,有些事情,我也不瞞諸位了……”
海瑞和林大欽頓時嚴肅起來。
後者還暗暗有些哆嗦。
話說跟陸炳相處後,他發現錦衣衛也不是傳聞中那麼可怕,裡面還是有好人在的,可畢竟從小聽說錦衣衛的樁樁件件惡事,眼見陸炳一嚴肅,還是下意識地有些害怕。
唯獨海玥看著他的表情,隱隱有所察覺。
本來想以普通錦衣衛的身份和我們相處,但距離京師越來越近,到了那裡肯定裝不下去,得攤牌了?
果不其然,陸炳擲地有聲,一字一頓地道:“事實上,我不僅是錦衣衛,更出身興王府!”
講到這裡,他恰到好處地頓了頓。
天下都知,武宗無子,當今陛下是以藩王入繼大統。
而那個藩王的名號,恰恰就是興王。
果不其然,海瑞眨了眨眼睛,林大欽則鬆了一口氣,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鬆氣,但至少是露出驚訝之色的。
唯獨海玥面容沒什麼大的變化,那種好奇的意味都有些淡,只是接上話題:“那你與陛下早早相識?”
“家母是陛下乳孃,故而一起長大……”
一句簡短的言語,代表著是通天的背景。
說完後,陸炳竟有些緊張起來,嚥了咽口水。
以前也有一些錦衣衛,起初不知道他的來歷,大夥相處得不錯,稱兄道弟。
可一旦知曉他是陛下兒時的近臣,如今依舊深受寵信,馬上變得誠惶誠恐,亦或者諂媚不已。
陸炳覺得既無趣又無聊,很快就與那些人疏遠了。
同時也理解了,為什麼有時候入宮,陛下會感嘆孤家寡人的寂寥。
坐在九五之尊位置上的天子,再無一個完全可以交心的朋友,連他這位天子寵臣,想要有一個不為名利而來的朋友,都是渴求不得。
此番南下廣東,卻遇到了海玥。
與眾不同的年輕士子,才華出眾,更是性情中人,心地光明且重情義,最合他的眼緣!不僅是海玥,與海瑞和林大欽接觸後,他都感受到他們身上的才氣與堅持,大為驚喜!廣東真是人傑地靈……
似乎有什麼不對,但也顧不上了!
但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對方不知自己背景的前提下。
會不會今日揭露之後,眼前這幾位和昔日的錦衣衛友人一樣,同樣變得患得患失,逐漸疏遠,自己再沒了這麼合脾氣的朋友了?“難怪文孚如此真性情,還能在錦衣衛如魚得水!”
然而海玥的反應很平和,似乎有些恍然,但更多的是笑意:“那我等在京師遇到不平,還望多多照拂了!”
陸炳濃眉一揚,再看海瑞與林大欽。
兩人頗為驚訝,卻也同樣沒有結交到這等權貴,有機會一步登天的竊喜,林大欽更是由衷地道:“錦衣衛裡有文孚兄這樣的好人,是幸事啊!”
陸炳儘管已經設想,這三位或許與眾不同,但都沒想到他們真能如此淡泊,怔然片刻,嘴角咧開,開懷大笑起來:“哈哈哈!好好好!能結識三位兄弟,實乃人生一大快事!此番南下,我真是來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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