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的京師,也是實施宵禁的。
一更三點敲響暮鼓,禁止出行;五更三點敲響晨鐘後,才開禁放行。
二、三、四更在街上行走的人,一旦被抓到,笞打五十下,於一更夜禁後、五更開禁前不久犯夜的,笞打四十下,重病、生育、死喪之類的意外情形,可以申請臨時通行。
而云隱社的表演,恰恰卡在夜幕降臨之後,宵禁封街之前。
一更三點對應到後世,是晚上八點一刻左右,考慮到觀眾看完後還要回家,雲隱社的就從晚上六點半開始,持續到七點半結束。
這樣已經很匆忙了,住的地方稍遠的就趕不回去,可當海玥和嚴世蕃到了天橋外,見到的場景是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烏泱泱的人頭從天橋直堆到正陽門。
“怎樣?熱鬧不?”
“確實不錯。”
“我們進去!”
越是人多,人越是多,嚴世蕃眼見大夥兒人擠人,反倒興奮起來,迎頭往裡面擠去。
他那小身板挨挨撞撞的,純屬人菜癮大,險些被擠出去,幸虧海玥扶住,當先開路,才到了那座臨時搭建出來的高臺下面。
圍得水洩不通的京師百姓翹首以盼,四周都是嗡嗡的議論聲,大夥兒一起等待著傳說中的幻術師登場。
“咚!咚!咚!咚!咚!”
鑼聲接連五響,全場這才緩緩安靜下來,不遠處一個娃娃剛剛啼哭了一聲,就被捂住了嘴巴。
就在這種極度的安靜下,一位身著寬袖長袍的幻術師緩步登臺。
此人身材十分高挑,戴著一個古樸的面具,只露出炯炯有神的眼睛,手中握著一柄摺扇,輕輕一揮,扇面展開,竟憑空飛出一隻五彩斑斕的鳥兒,展翅高飛,引得觀眾豁然驚呼起來。
不待觀眾的聲音落下,幻術師袖口一翻,伸手一拿,已然托住了一隻青瓷碗,再對著大家轉了一圈,示意碗中空空如也。
隨即,他將碗高舉過頭,伴隨著口中唸唸有詞,那碗中竟湧出一股清泉,水流如注,嘩嘩作響。
水流落下,卻沒有半分水跡,反倒化作一片薄霧,霧氣中隱約可見幾條魚兒在遊動。
觀眾們瞪大了眼睛,有的人探手去抓,卻什麼都撈不到,甚至連手都是乾的,頓時再度驚呼起來。
“呵!”
幻術師面具下的嘴巴似乎微微一笑,又從懷中取出一面銅鏡,鏡面光滑如月。
他將銅鏡對準臺下的觀眾,鏡中映出了倒影,但倒影中的動作與真人恰恰相反,彷彿鏡中另有一番天地。
眾人看得目瞪口呆,連叫好聲都忘記了。
最後,幻術師將銅鏡一收,摺扇一合,輕輕一揮,臺上升起一團白煙。
待得煙霧散去,幻術師已沒了蹤影,只留下一隻紙鶴在空中盤旋,緩緩飛向上空,消失不見。
“啪啪啪啪!”
高臺四周的百姓拼命拍手,掌聲雷動,久久不息。
“這是第一場!雲隱社的成員,每次收場都是隱於雲端!”
嚴世蕃看得目不轉睛,還不忘介紹,就連海玥都不禁撫掌讚歎。
鷂子班的表演還在武術範疇,那飛刀丟的是真準,在江湖上可稱為暗器好手。
而現在雲隱社的表演,就是純粹的魔術了,甚至有些都頗為神乎其神,好似古代那些志怪小說,比如《酉陽雜俎》裡的神奇手段。
事實上,類似的志怪傳奇,什麼朝代都能聽到。
比如來天橋的路上,嚴世蕃就跟他說過,正德年間京師有幻戲者,能頃刻植瓜果,嘉靖初年也有江湖藝人,施五鬼搬運術,後世傳說中第一部魔術之作《神仙戲術》,也是嘉靖朝後出現的。
且不說那些,只看現在的表演,共有四名幻術師登臺,都戴著面具,穿著寬袍,但從身材來看,應是兩男兩女。
每個人的表演都在半刻鐘左右,行雲流水,精彩紛呈,能讓觀眾在間隔的時間裡回味悠長,然後再欣賞下一場好戲。
等到四名幻術師依次登臺表演完畢,海玥都忍不住取出腰間錢囊,準備打賞。
話說之前鷂子班表演了一個精彩的節目,馬上就有機靈的小廝拿著盆缽出來,大夥兒也會湊趣地把銅錢丟進去,以作喝彩,也是為了欣賞到更好的節目。
可這雲隱社只是表演,就沒看見收錢的,這是準備一次性收個大的麼?然而嚴世蕃搖搖頭,壓住他的手,低聲笑道:“不必給錢,他們這幾日都是義演,不然我還不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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