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鷂子班無人了?”
郭勳眉頭皺起,一連串問題丟擲:“地上還有血跡?江湖爭鬥?這個會社不是有點能耐麼?怎的如此簡單的就被人滅了?”
心腹管事立於面前,低聲道:“或許不是被滅,而是逃出了京師,那韓鷂子行事招搖,結仇不少,恐遭了算計,不得不離開京師!”
“夠了!本侯不管這群人是死是活,反正他們是辦不成事了?”
郭勳大手一擺,冷冷地道:“你付了定錢?”
心腹管事趕忙道:“武定侯府辦事,哪裡要定錢?”
“嗯!”
郭勳很滿意這個回答,突然又道:“莫不是你貪了銀子?趕走了這批江湖人?”
“不敢!不敢!”
心腹管事噗通一聲跪下,磕頭如搗蒜:“小的萬萬不敢啊!若有半句對侯爺隱瞞的話,天打雷劈!”
“諒你也不敢……”
郭勳哼了一聲:“那就換人吧,偌大的京師,三千兩銀子砸下去,難不成還沒有一群能辦事的江湖人自告奮勇?”
心腹管事目露為難之色,有錢能使鬼推磨,這話確實不假,但像鷂子班這種在市井之間成規模的組織,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建成的,如今它突然消失了,再填補上這個空缺都需要一段時間,更別提馬上找一個替代品幹活了。
但這位侯爺從來是不講道理的,他也不敢把這話說出來,待得退下後,趕忙尋到內宅的婢女,將話遞了進去。
半個時辰後,他站到了侯夫人趙氏的面前,低眉順眼地將鷂子班的事情稟告了一遍,拜倒下去:“侯爺催逼得厲害,小的擔心壞了大事,望夫人指點!”
“鷂子班突然沒了?”
趙氏聽著聽著,臉色卻是變了,相比起郭勳的煩躁,她心中瀰漫出的是一股擔憂:‘我一早便不贊同尋鷂子班,可惜侯爺不聽,現在出了事,是巧合,還是衝著侯爺來的?’
‘若是巧合倒也罷了,讓市井傳出些熱鬧,不見得是壞事,更能取信陛下……’
‘可如果不是,那就禍事了!’
趙氏起身轉了轉,眸中下定決意:“為了侯府的安危,便是觸怒侯爺,妾身也顧不得了,素絹,你速速去請侯爺來內宅一敘!你也退下吧!”
貼身婢女去前院了,那名管事也信服地離去。
無論這位侯夫人心腸如何,有她管事,武定侯府確實井井有條,下人們都是服氣的。
然而這一回,侯夫人也無用了,因為婢女匆匆折返,稟告了一個訊息:“夫人,侯爺剛剛去國子監了……”
趙氏臉色驟變:“為何去國子監?”
婢女道:“那位桂三少離開桂府,直接住進了國子監,侯爺震怒,得知訊息就匆匆趕去了!”
“不好!”
趙氏眉宇間的不安徹底轉化為了恐懼:“此事絕非巧合,侯爺要糟!”
……
“哼!內閣次輔當真了不起啊,風頭還沒過,就這麼讓自己的兒子出來了?”
郭勳這次沒有帶上百私兵,只帶著一隊親衛。
畢竟第一次初聞小舅子身死,可以表現出激憤難當,第二次再氣勢洶洶,就顯得過於刻意了。
只不過心裡面對於桂載的現身,郭勳還是頗有幾分惱怒的。
是,桂載是冤枉的,這小子恐怕到現在還不明白,趙晨為什麼突然尋死,可事情已經發生,鬧得那麼大,換成他自己,也得讓兒子躲在府裡面,先避一避風頭。
結果這才隔了幾天啊,還未洗清殺人嫌疑的桂載,居然敢大搖大擺地出來了?
郭勳必須有所反應,不然前後不一,更顯得自己完全怕了桂萼!
“駕!”
一路醞釀著該如何義正辭嚴的暴跳如雷,遙遙就見國子監的集賢門外,站著一大群人。
一邊為首的是幾名年輕士子,桂載和上次被自己抽大嘴巴子的小子在列,還有一個並未見過的俊朗少年郎,應該就是事後瞭解到的瓊山蠻子海玥了。
另一邊是祭酒許誥為首的一眾博士與助教,滿臉焦急,似乎在勸他們趕緊離開。
郭勳冷冷一笑,拍馬上前:“諸位在此爭論什麼,與本侯說一說啊!”
聽得熟悉的馬蹄聲到來,國子監上下已經變了臉色,尤其是祭酒許誥,滿臉發苦,戰戰兢兢地上前行禮:“郭侯爺!”
“許祭酒~”
郭勳上次與順天府尹霍韜交談時,至少還翻身下馬,平視對方,這回乾脆踞馬回話,高高在上地抱了抱拳,就算是招呼過了,森冷的目光立刻落在桂載身上:“桂三郎,本侯的內弟頭七未過,冤魂未散,你來此是要向他叩首懺悔的麼?”
桂載上次有父親在場,面對郭勳時依舊有些懼怕,語氣裡難免有些顫抖,可此時此刻,再度迎向這位凶神惡煞的目光時,眼神裡卻充斥著憤怒,咬著牙道:“郭侯爺!我正要問一問,趙七郎到底是怎麼死的!”
“明明你是兇手,你卻來問本侯?”
郭勳哼了一聲:“別再扯那些廢話了,當時只有你和七郎在屋內,七郎臨死前說了什麼話,自然是隨你編造,本侯是半個字也不信的!”
“話你不信!那證據又如何?”
桂載胸膛起伏,有滿腔委屈難以抒發,乾脆從懷中取出一紙血書,高高舉起。
郭勳冷笑:“這又是什麼?”
桂載一字一句地道:“書童謹言的證詞!”
“嗯?”
郭勳一怔。
趙晨確實有個書童叫謹言,那日身亡時更是跟在身邊,正常情況下,主人慘死,這等僕從下場絕不會好,但此次做局跟以往不同,書童謹言還未處置,應該是關在侯府後院中的。
除了此人外,還有一群婢女僕婦,現在都還活著,等到塵埃落定,再悄無聲息地處置掉。
可謹言的證詞,怎麼會到了桂載手中?桂載取出血書,開始唸誦關鍵部分:“少爺自從知道了真相後,一直痛苦不已,他託人找到了族中老人,發現戶帖有過串改,再找到了生辰八字牌,發現他真正出生的時辰與家中所傳不符!”
“夫人不是少爺的姐姐,而是少爺的生母,侯爺發現了這個秘密,就以夫人的性命逼迫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