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海瑞氣勢如虹,對著嘉靖重拳出擊之際,一封封信件也落入海玥的案頭。皆來自地方州縣的一心會成員,與英略社骨幹。
如今東南平定,海禁放開,只要百姓有了生計,就會安分下來。
哪怕部分商賈想要繼續走私,牟取更大的利益,在南直隸的徐階也會毫不客氣地教他們做人。
南倭已經基本落下帷幕。
關鍵在北虜。
俺答汗被逼到極為窘迫的境地,甚至不少邊將認為,這個蒙古部落的大汗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但海玥不這麼覺得。
此人是最年輕的汗王,蒙古衰敗後難得一見的梟雄。
這等人物,越是在內憂外患的困境下,越是不能小覷他最後的反撲。
況且大明這邊也不是毫無憂患。
任何強大的勢力,其崩塌往往源於內部的瓦解。
最大的隱患,就在皇帝。
現在一批最頂尖的朝臣,藉著朱厚熜主動退居深宮,不願理政的怠惰心態,默契地架空了對方,讓政務不再出自嘉靖的意志,而是內閣的追求與地方的需求。
但這顯然是有隱患的,眾人做得如履薄冰,海玥也需要將弟弟帶入,讓他去吸引注意,分散精力。
而除了朱厚熜外,還有那個黎淵社殘黨。
一明一暗。
一個口含天憲,一個陰溝老鼠。
事實上,黎淵社從來都不是什麼重要角色,它自身並不強大,卻能引爆內患,如果不是朱厚熜貪婪,留下一口氣,南巡之中杜康嬪的暴露,就已經宣告結束。
現在還留了一個尾巴。
自從拜訪過周宣,得知黎淵社受招安後化作暗衛,海玥除了在宮變前後,讓江湖人手撤出京師,避免了殃及池魚外,其餘時間都是散開大網,細細追蹤。
結果……
頗為奇特。
黎淵社的人手確實存在,蹤跡也漸漸被確定,數目卻遠比想象中少。
至少在京師是如此。
這些小卒子煽風點火,唯恐天下不亂,倒是可行。
周宣擔心的鳩佔鵲巢,借殼重生,卻怎麼看怎麼都不可能發生。
畢竟暗衛的組成,底色是錦衣衛抽調的精銳人手,只不過將黎淵社原本的路數合併,鋪開了監聽天下的眼線而已,區區這點人手別說倒反天罡,連維持長期的忠誠都辦不到。
甚至再回顧那一晚的宮變,這群人都沒有發揮一個決定性的作用。
或許在宮變的爆發中,有著推波助瀾,但根本原因還是嘉靖的多疑與猜忌,所以歷史上和這個世界都發生了壬寅宮變。
海玥的到來,能夠改變許多人生軌跡和歷史事件,但這種由個人性情促成的,則難以避免。
除非那個人提前死了。
“結合陸炳的判斷,那群內侍和宮婢並未出全力,故意對天子手下留情……”
“看來是沒錯了。”
“但不是麗妃設計的,而是黎淵社故意為之。”
這顯然不是說,黎淵社對於當今天子不恨。
他們的“淵天子”都折了,龍嗣被一拳打滅,自然恨之入骨。
但藉著內廷守備薄弱,天子又苛責下人的情況,宮變刺殺是能夠辦到的,可殺了之後呢?
一旦朱厚熜駕崩,新帝繼位,能否從中得利?
還是刺殺之後,換了新君,翻開新的篇章,更沒了這群人的用武之地?
顯然黎淵社,選擇了一條有利可圖的道路。
“行刺的內侍宮婢首領,在二皇子的景福宮上吊,這兩位應該就是殘存到最後的成員。”
“他們的自盡,不僅體現出最後的忠誠,也是配合著宮外的行動……”
“可宮變已經過去兩年多了,為什麼還沒有後手?”
海玥看著各方來信,沉思片刻,隱隱產生了一個猜測。
思索之際,他又最後拆開一封熟人的信件。
這封信件,是寄信人派遣心腹北上,親自交到他的手中。
正是曾經的錦衣衛指揮使孫維賢。
在徹底滅了雙嶼島,不擔心倭寇成漁翁後,孫維賢就一心撲在了建文密藏的挖掘之中。
海玥對於密藏不感興趣,但對於這場執念的結局,還是有幾分好奇的。
本想著會讀到滿紙的不甘與憤懣,然而真正看完,就連海玥都不禁流露出驚訝:
“真的被他啟出了建文密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