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父,我欲接受魏府君的徵辟!”
翌日,襄平李氏塢。
只見李信一臉認真的對李氏家主李敏開口道。
聞聽此言,長廊下的李敏眼神卻有些複雜。
縱然他覺得自己的兒子只是箇中人之才,但終究還是要出仕的。
相比之下,魏哲確實已然是最好的一個選擇了。
念及此處,李敏當即輕嘆:“唉~那就如此吧!”
李信聞言當即面露喜色,自認為終於能撐門立戶了。
然而宦遊多年的李敏卻苦笑的搖了搖頭。
“痴兒,此人徵辟的何止是你,分明連我這把老骨頭都盯上了。”
此言一出,李信頓時一臉愕然。
不過在孝順這點他確實沒話說,當即內疚道:“孩兒愚鈍,實不知此中另有深意,我這就去回了聘書。”
然而他剛一轉身卻被李敏攔住了。
看著兒子那執拗的眼神,李敏倒是有些哭笑不得。
畢竟這種招數本是應有之義,否則好好的魏哲為何要徵辟襄平李氏子弟。
況且襄平李氏在鄉土之中的人情資源,不正是要在這個時候變現的嗎?於是李敏只能無奈的傳授了些經義之外的學問,省得這孩子真成了君子。
不過李敏還是把事情想得簡單了。
他以為魏哲徵辟自家兒子為田曹掾,只是為了多徵收些糧稅。
卻沒想到,魏哲竟然真的想要李信當個“勸農掾史”。
次日,傍晚。
當李信回來告知父親自家的任務後,李敏頓時眉頭緊皺。
“裁汰耕犁?推廣耬車?”
這……這不對吧?大家都是做樣子,你竟然真準備勸農了?若是其他事務還不好說,但這件事情李敏可太知道它的難度了。
因為當初崔寔為遼東太守時,李敏便以郡中著姓的緣故被徵辟為郡吏。
沒錯,李信現在做的正是當年他老子幹過的事情。
只不過即便以涿郡崔氏的底蘊,崔寔也沒辦法搞來那麼多鐵犁,最後只能不了了之。
所以李敏比任何人都清楚想要辦成這件事有多困難!李敏當即便一臉疑惑道:“他哪來這麼多耕犁?”
“府君未曾言明,但觀其神態好似有恃無恐!”
見兒子這麼一說,李敏一時間也有些拿不準了。
“……難不成朱虛管氏如此豪富?”
沒辦法,除了吃軟飯之外,李敏想不到魏哲還有什麼辦法可以解決。
但即便朱虛管氏富可敵國,也不可能有如此多鐵料和鐵匠呀?
倒不是錢多錢少,而是這種軍備物資掌握的太多容易招人惦記。
比如北海相恐怕就要暗自尋思,朱虛管氏是不是想造反作亂了?屆時為了防患於未然,說不準北海相就要先下手為強了。
這其實也是地方大族與郡縣長吏之間的默契。
一旦超過這個尺度,便很容易迎來官府的打擊。
一時間李敏百思不得其解。
但不理解歸不理解,魏哲過往的戰績還是讓李敏不敢輕忽。
一念至此,他當即沉聲吩咐起來,準備舉辦一場酒宴招待親朋故舊。
畢竟這種工程已經不是他那個傻兒子可以推動的了。
無論是裁汰耕犁,還是推廣耬車,對於遼東來說都相當於農事改革。
而一旦改革,必然就無法避免的遇到阻力。
世事就是如此,有時候即便明知道這是一件好事也依舊會有人抗拒。
利益牽連之下,並不是單純的靠殺人就能推行的。
而這也是魏哲為什麼會徵辟李信的緣故。
治大國如烹小鮮!既需猛火爆炒,也需小火慢燉。
文火武火相濟,火候才能恰到好處,這才是治國之道。
……
且不說李敏如何舐犢情深。
太守府這邊除了李信之外,其他人也都忙的不可開交。
當初在拿下了郡功曹仲旭之後,魏哲便對太守府進行了一番清洗。
故此眼下留下來的,都是十分有眼力見的。
當然,魏哲還是從樂浪屯田各部調來了一些班底,也算是基操了。
比如將作掾孟寧、戶曹掾平宏、倉曹掾鈄榮、賊曹掾貢景都是魏哲舊部。
至於主掌檢核人口戶籍的比曹掾尹嘉,更曾經是一個黃巾頭目。
只不過如今魏哲早就在帶方給他重新辦理了戶籍,成了樂浪良人。
並且魏哲還特地將王峻調來,以其擔任功曹之位,兼管水曹掾。
畢竟以樂浪王氏的名望,還是可以壓得住這個位置的。
而魏哲的這一番舉動,也讓不少暗中觀察的有心人都忍不住鬆了口氣。
畢竟無論魏哲對豪強的態度如何酷烈,至少他從沒有虧待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