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桑(今九江),臥牛磯。
船板嘎吱嘎吱地降下,轟的一聲壓上碼頭。
岸上的人們一臉茫然,呆頭呆腦的看著這一條條錦船。甲板上站滿了身著絳衣、頭戴赤幘的壯士,他們的腰間懸掛著箭囊和弓袋,長達一丈七尺的長矛靠在肩膀上,宛若密林,隨著一聲號令,這些精壯漢子從船板上下來,分作兩廂。人們慌亂的退到路旁,屈膝跪下,迎接這位不速之客。
“郎君,都準備好了,您請下船吧!”劉久躬身道。
“嗯!”魏聰滿意的點了點頭,儘管這已經不是自己第一次帶著軍隊出行,但這種在居於眾人之上的感覺的確很讓人迷醉,難怪當初高皇帝在人群裡看到始皇帝出巡,會說出“大丈夫當如是也”的千古名句。他整理了一下衣衫,便下了跳板,翻身上馬,在衛隊的簇擁下向前而去。
“黃平!”魏聰問道。
“屬下在!”黃平迎了上來:“郎君有何吩咐!”
“你說我是就這麼直接去聶府,還是先派人知會聶生一聲,再過去?”魏聰問道。
“兩種各有各的好處,前者先聲奪人;後者可以待機而動!”黃平笑道:“不過照屬下看,還是直接過去的好!”
“為何這麼說?”魏聰問道。
“屬下回去的時候,也未曾想到郎君麾下如此雄壯!”黃平笑道:“有這兩百人,足夠壓服當場了!無論是聶生,還是那個女人,都只有跪在地上討好您的份,您完全可以待價而沽,隨便選擇一個!若是後者,反倒是綁住自己手腳了!”
“嗯!”魏聰點了點頭:“你考慮的倒也周到,這樣吧!你現在立刻儘快去聶府,把我到了的訊息告訴第五登,讓他有個準備。”
“遵命!”黃平應了一聲,便打馬向聶府而去。魏聰抖了一下馬鞭,喝道:“鼓吹,奏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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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府,後院。
“夫人,夫人,不好了!”管家氣喘吁吁的衝進院子,還沒進門就喊道。
“出什麼事了?”周氏推開房門,她美麗的臉上眼圈有些發黑,顯然昨晚沒怎麼睡好:“大公子那邊有事嗎?”
“不是大公子,他一大早就出門了,還沒回來!”管家急道:“外頭有一隊人馬,又是鼓吹又是絳袍,長矛就如林子一般,好大陣仗,端的嚇人!說是江陵絳衣將軍,前來拜祭好友的!就堵在門口,夫人,您快給個說法吧!”
“江陵絳衣將軍?”周氏愣住了,她一個大家閨秀,當然不曾聽說過張伯路的事情,但她也知道這“絳衣將軍”肯定不是朝廷的將軍,哪怕就是個中郎將,也至少是比千石的高階軍官了,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家夫君平日裡好像還真沒這種故友。俗話說“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難道是那孽種拉攏的外援到了?想到這裡,周氏咬了咬牙:“既然是前來拜祭先夫的,我家就不能失了禮數,你先讓家中部曲戒備,然後請來人進門拜祭,我在堂上迎他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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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堂。
好濃重的臭味,估計屍體都已經腐爛了,放了這麼多香料都壓不住!魏聰強壓下嘔吐的慾望,向上首的棺材拜了幾拜,又奉上作為祭品的緞帛。方才站起身來,方才一直跪在簾幕後的白衣婦人站起身來,向魏聰拜了一拜:“先夫為人暗害,郎君從江陵前來拜祭,足見盛情。妾身周氏,實在是感激不盡!”
“還真是要想俏,一身孝,這聶整還真是豔福不淺!”
魏聰心中暗想,趕忙還了一禮,道:“在下魏聰,乃是南郡賊曹掾,數年前途徑柴桑,與令夫謀面,以為平生至交。前幾日得知噩耗,便趕來拜祭,無禮之處,還請夫人原諒!”
“南郡賊曹掾?”周氏聞言一愣:“那,那剛剛為何說是‘絳衣將軍’?”
“哦哦,是這麼回事!”魏聰笑道:“絳衣將軍本是一名江賊名叫張伯路,手下有四五百亡命少年,縱橫江表十幾年州郡不能治。在下前些日子與其有些衝突,將其斬殺。太守得知後,便徵辟在下為賊曹掾。太守欲借其威名壓服群小,便讓手下武吏皆照昔日那張伯路麾下同樣打扮,絳衣赤幘,有些好事之徒,便稱在下為‘絳衣將軍’,久而久之,就弄假成真,讓夫人見笑了!”
周氏掃了一眼魏聰腰間,果然發現有印綬,暗想這魏聰自稱賊曹掾應該不假,但絳衣將軍的來歷就未必了。不過雖然不是將軍,但也是一郡太守的門下五吏,再看魏聰的年紀外表,估計家世也不會差,自己怠慢不得。
“原來如此!”周氏笑道:“倒是下面人搞錯了,郎君遠途而來,足見高義。不如且去後堂,喝些熱湯水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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