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聰有些失望的點了點頭,兩漢兵制雖然有所變化,但大體來說都是南方多選拔樓船士和材官,北方出騎士,尤其是是隴西、天水、安定、北地、上郡和西河這六個邊郡,因為比鄰羌胡匈奴,盛產良馬,當地民風彪悍渾厚,善於騎射,素來是漢軍騎士的重要來源。所以兩漢期間,都對這六個郡的良家子(家產十萬錢以上,商人巫等職業之外)專門開通上升通道,以其入朝為郎。除此之外,幽州和幷州北部也盛產優秀的騎士。魏聰手下的兵士基本都是荊州流民、南郡周邊的亡命少年以及一些本地壯士,他們對槍矛、刀牌、弓弩,水戰都有一定的基礎,但善於騎射和馬戰之人就很罕見了。
“要不把軍中將校隨員都招來詢問!說不定他們知道有誰擅長馬戰的?”趙延年問道。
“也好!”雖然已經不抱太大希望,魏聰還是點了點頭,畢竟如果手下沒有善於騎戰之人,那操練就無從談起,那五十匹馬拿來也沒用,乾脆留在鄔堡便是。
由於即將出兵的緣故,魏聰手下的將佐隨員幾乎都在營裡,片刻後便就聚齊了,魏聰將馬的事情說了一遍,最後問到:“汝等可知軍中有誰善於馬戰的?可速速報來!堂上一片死寂,眾人面面相覷,皆無言以對。魏聰正失望間,看到第五登抬起手來,心中大喜:“阿登,你手下有善於騎戰之人,為何不早說?”
“不,不!”第五登連忙搖頭:“我手下都是本地人,哪有會騎馬打仗的。只是當初我在柴桑聶家時,聽說聶整能於馬上開兩石弓,驍勇過人;聶公子幼承庭訓,馬上弓矢槍矛也很了得,只是不知道是真是假!”
“當真?”魏聰眼睛一亮,“我想起來了!”黃平猛拍了一下大腿:“我上次來府上有事,就正好撞到公子出獵回來,看他馬背上的樣子,騎術很不錯。對了,他當時打了不少獵物,有狐狸,鹿;他還說那狐狸皮不錯,正好做一件坎肩獻給義父,您不知道?”
“這——,好像有吧?”魏聰撓了撓後腦勺,好像前幾日阿荊和自己提過一次,可自從他從柴桑回來,就遇上被催促出兵的事情,整日裡忙的腳不沾地,早把這個從柴桑帶回來的便宜兒子丟到腦後去了,哪裡還記得什麼狐裘鹿皮的。
“郎君缺騎士,便從柴桑帶回一個精通騎術的義子來,當真是天數!”溫升猛拍了一下大腿。
“正是,那馬肯定是配給旗下精兵的!就由公子統領,父子同心上陣,亦是一場佳話!”劉久介面道。
“正是,郎君,快修書一封,將公子調來軍中!”第五登笑道。
“這不太好吧?”魏聰露出為難之色:“我與他並無骨肉之恩,而且他今年才十五,這個年紀讓他上陣廝殺,有些太過分了吧!”
“話不能這麼說!”黃平笑道:“當初在柴桑,您也都看到了。那周氏頗有手腕,絕非等閒婦人,若非有您,公子十有八九會死在那婦人手中。所以他才拜您為義父,棄家隨您來了江陵。從這裡講,您於他有再造大恩。再說你們父子名分已定,就是說破天去,也是您為父,他為子,孝為百善之首,公子若是不為您效力,才是天理不容呢!”
“是呀!”趙延年笑道:“您說公子才十五歲不能上陣,可是十五也不小了。當初長平之戰,兩軍相持不下,秦王發河內民就是十五以上,可見自古皆是這個道理。我當初從軍時也才十六,也就比公子大一歲,個頭還比他小些呢!”
“是呀!”溫升笑道:“我知道郎君您怕公子氣力未足,筋骨不夠堅實,與人交手吃虧;可公子是馬戰,馬上比的是馬力和馬上武藝,其實人的氣力倒是不太要緊。如果公子真的是自小跟著聶整練的話,他這個年紀的馬上本事已經很了不得了,尋常騎士根本不是他的對手。退一萬步說就算馬戰需要很大氣力,可他到時候肯定跟在您身旁護衛,短兵相接的事情怎麼都輪不到他吧?”
眾人這連番的勸諫讓魏聰動搖了,正當他在為獲得一個騎兵教官的渴望和讓十五歲少年上戰場的負罪感之間搖擺時,黃平的一番話起到了一錘定音的作用。
“郎君,其實這件事情您也要替聶公子的前程著想。他已經十五了,正是建功立業的年紀,您此番出兵,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回來,如果他這次不跟著您去,留在家中。那等您凱旋歸來,他寸功未立,無論是您想要給他什麼,也都沒有由頭,給了也接不住。而如果他這次跟您出征,不光是可以漲不少見識,而且與您麾下的將士部曲,也多了一層緣分,他將來無論是回柴桑爭奪家業,還是別的,都方便了不少。須知玉不琢不成器呀!”
“你這種在家啃老啃到三十的混子讓只有你一半年紀的少年去上陣打仗,虧你好意思說!”魏聰腹誹道,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黃平說了那麼多,其實只有一句話是要緊的——回柴桑爭奪家業。他知道自己那個便宜兒子心心念念還是奪回聶家的基業,但周氏背後有廬江周氏撐腰,用檯面上的手段聶生肯定是贏不了了的。唯一的辦法就是武力,而魏聰的身份還是官家的,不可能親自上,只能由聶生自己動手,魏聰最多出些兵。那這領兵殺人的本事沒人能教,只能在戰場上自己滾出來。所以聶生如果真的想奪回家業,最便捷的道路還真是隻有跟著魏聰去打仗。
“時間緊迫,那我立刻回去將此事稟告公子!”黃平見魏聰點了頭,趕忙起身告辭。魏聰此時也有些倦了,擺了擺手:“大家各自散了吧!還有四天時間,把手頭的事情都理一理,別有什麼遺漏的!”
蒯勝果然沒有撒謊,第二天中午,他就派人送來了十萬羽箭和五十匹好馬,魏聰親至營門迎接,取了錢帛賞賜了來人,方才送其走了。他回到屋中,一邊讓人將馬匹送到後營馬廄去,一邊對趙延年嘆道:“此番可真是欠了好大的一個人情呀!”
“是呀!”趙延年嘆了口氣:“不過既然已經欠了大人情,索性再多欠些!”
“多欠些?”魏聰笑了起來:“這話倒是不錯,可惜有蒯功曹這般見識的人太少了,咱們也不能總逮著一隻羊薅吧?”
趙延年聞言一愣,旋即才明白魏聰的意思,不由得笑了起來:“五十匹好馬,十萬羽箭,便是蒯功曹,這也是出了血本了,的確不合適再找他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