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魏聰點了點頭,他走到銅鏡旁,只見自己一身皂色深衣,頭戴卻敵冠,腰間繫著黃色綬帶,裝著銅印的鞶囊掛在左腰,右邊懸掛佩刀,面板白皙,頷下三縷鬍鬚,儼然一副官府僚吏模樣。他轉了個身,有些不自信的向阿荊問道:“阿荊,我看上去還成吧?”“呵呵!”阿荊笑了起來:“這你可是問錯人了,妾身人都是郎君的,在妾身眼裡,你穿什麼都是好的,還是問問他們吧?”她指著站在一旁的趙延年、王壽、第五登等人。
“郎君威儀深重,儀容不凡!”趙延年沉聲道:“有人主之相!”
“對,對!”王壽有些惱怒的看了趙延年一眼,後悔又被對方搶先了,趕忙道:“郎君您這樣子,說是兩千石也有人信呀!”
“對,對,看上去與太守差不多!”
聽到手下七嘴八舌的恭維,魏聰有些不好意思的擺了擺手:“你們又在瞎說哄我開心,什麼人主、兩千石、太守的都說出來了,我現在就一個區區百石的賊曹從事,還差得遠呢!”
“話可不能這麼說!”王壽上前笑道:“這賊曹從事可不是區區百石呀!郎君,您記得那蔡不疑嗎?他也不過是個縣裡的遊徼,離您這賊曹從事可是還差老遠呢!”
“不錯!”趙延年介面道:“賊曹乃太守門下五吏之一,職分雖卑,權位可不輕。不說別的,郎君您不是想要將張伯路斬草除根嗎?當上這賊曹從事便名正言順了,有銅印就能徵發兵丁差役,將張家鄔堡一舉蕩平!”
“我也能用徵發兵丁差役?”魏聰嚇了一跳,拿起腰間銅印問道:“只憑這個?”
“當然!要不然這印綬又有何用?總不會是好看的吧?”趙延年笑道:“當然,您品級還不夠,徵發郡兵有些難,但鄉里丁壯還是問題不大的,比如那些槳手——”
“槳手!”魏聰旋即反應過來:“你是說徵發那些槳手當差役?那他們願意嗎?划槳這種事情可不是亂來的,若是有人懷怨恨,戰場上非出事不可!”
“當然願意!”趙延年笑道:“本來他們就都要應付官府的徭役的,去給您當槳手,就不用服其他徭役了。比起修城牆、燒磚、舂米、清理河渠來,划槳都算輕鬆活了,至少給您划槳用不著自己準備餐食,這飯錢總算是省下來了!”
“這倒是!”魏聰也明白過來了:“不光不用餐食,還可以發一點錢,就,就叫草鞋錢吧!每個人每天十文,如何?”
“郎君大度!”趙延年笑道:“楊徵他們知道了肯定高興的很!”
“嗯!”魏聰興奮的點了點頭:“既然這次要圍攻張家鄔堡,這些槳手哪怕是以備不虞,也要配備器械兵器!就配備小盾短弓投石帶,這件事就交給——”話說到這裡,魏聰突然意識到有點不對,趕忙轉向王壽:“就交給你去做吧!”
王壽精神一振,上前一步應道:“小人遵命!”
手下們都離開了,魏聰疲憊的吐出一口長氣,張開雙臂道:“阿荊,過來幫幫忙,幫我把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解下來!”
“幹嘛這麼急?”阿荊站在一旁,笑吟吟的看著魏聰:“郎君您這樣子好看,我想多看一會兒!”
“這樣子好看?”魏聰不由得失笑起來:“腰上這麼長一條布,難看死了!”
“什麼叫一條布,難聽死了!”阿荊笑著走到魏聰面前,一邊摟住他的腰去整理黃綬,一邊貼著他的耳邊柔聲道:“這叫綬,可不是一般人能佩戴的,男人最想的是什麼?還不是懷金垂紫?您今天是銅印黃綬,明天就是銅印黑綬,然後是銀印青綬,總有一天會變成金印紫綬的!”
魏聰聽著阿荊低語,只覺得耳邊一陣發癢,本能的便去親吻對方的脖頸,阿荊只覺得身上一軟,便倒了下去,魏聰也順勢撲倒下去,將阿荊壓在身下。這時魏聰感覺到頭頂一陣涼風颳過,隨便便聽到一聲響,不遠處的燈架翻倒,燈油撒了一地,燒了起來。
“怎麼回事?”魏聰還以為是自己不小心帶倒了,他失望的嘆了口氣,準備起身清理一下現場,卻被阿荊拉住了。
“郎君,你看,牆上!”
魏聰順著阿荊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牆上深深插著一支弩矢,看方向應該是自己剛剛站著的地方,他這才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背心頓時一陣發涼,大聲喊道:“刺客,有刺客!”
魏聰的喊聲在寂靜的夜空迴盪,格外淒涼可怖。腳步聲,呼喊聲,武器的碰撞聲立刻撕破了夜空,魏聰拔出佩刀,橫在胸前,另一隻手抓住阿荊的手:“應該是張家的刺客,阿荊你別怕,院子不大,趙延年他們很快就能把刺客抓住!”
“我不怕!”阿荊死死的拽緊魏聰的手:“只要沒傷到郎君您就行,一定要把這夥賊人殺個乾淨!”
幾分鐘後,趙延年就押著一個身材瘦小的男人上來,他渾身散發出惡臭,骨瘦如柴,頭髮軟塌,暗淡的眼睛凹陷在皮包骨的臉上,一張短弩被丟到旁邊。
“如果沒有這個女人!”他陰沉的嘀咕:“我剛剛就射中了!”
“我不是讓你們加強戒備的嗎?”剛剛差點被射死,魏聰一肚子的怒氣朝趙延年噴發出來:“你們就是這麼戒備的?”
“郎君恕罪!”趙延年趕忙跪了下來:“這廝剛剛是從下水道鑽進來的,這房子是剛剛搬進來的,屬下對其道路不是太清楚,只派人防備了門路和牆上,卻沒有——”
“好了,好了,不要說了!”魏聰掩住鼻子,他總算是明白這股子惡臭是哪裡來的了,能夠從下水道摸進來,這廝還真是個狠角色,他冷哼了一聲:“誰讓你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