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人上下?還沒我現在手下的護衛和工匠多!就憑這麼幾個人,也能維護一郡的治安?”魏聰心中暗想,他目光掃過人群,向年紀最長的一名老吏問道:“劉公,賊曹才有這麼點人?”
那老吏聽出了魏聰的眼下之意,趕忙答道:“郎君,這是郡太守門下的賊曹,在各縣還有各自的賊曹,他們處置各縣的事情!”
“也就是說,我們只需要管太守治所的賊情了,對嗎?”魏聰問道。
“郎君說的是!”那老吏答道:“當然,如果有賊人在各縣之間流竄,郎君您也可以召集幾個縣聯合緝拿,還有,若是賊人眾多,稟告太守之後,可以徵發郡兵和各鄉遊徼緝拿!”
“嗯!”魏聰點了點頭,他此時對州郡賊曹的職權和許可權已經知道的差不多了:“那我麾下有些部曲,在擊斬張伯路之事中也立下了一些功勞,可否在賊曹中掛個名,以後辦差使也方便些!”
“這個倒也簡單!”老吏笑道:“本曹名冊上還有些空缺,郎君可以把名字列上,便成了。若是再多,可以列為雜役,就是沒有俸祿!”
“原來如此!”魏聰又問了幾個問題,那老吏對答如流,顯然對公事頗為熟稔,魏聰暗自點頭,問道:“你是叫劉安吧?敢問貴庚!”
“不敢當郎君詢問!”劉安笑道:“老朽是元初六年生人(119年),今年已經四十有七了!”
“老丈身體健旺,倒是看不出已經有這個年紀了!”魏聰笑著恭維了幾句,他走到臺階上,向在場的眾人拱了拱手,做了個團揖:“諸位,從今往後,我與諸位便都是同僚了,魏某是個外鄉人,對南郡的鄉土人情並不熟悉,今後仰仗諸位之處還多得是!大夥兒待會若是沒什麼事情,就留下來一同喝上兩杯,敘敘情誼!”
“遵命!”眾人齊聲應道。魏聰便取了兩千錢來,讓人去臨近的酒肆沽酒割肉、殺雞切魚,又採買了不少蔬果,一同帶來在曹後的後廚讓人整治,就在地上鋪了幾張蘆蓆,自己與眾人就圍著坐下,一同篩了酒分飲,後廚做好的菜餚便拿上來擺在蘆蓆上,讓人各自取用。眾人一開始還有些拘束,但隨著幾杯水酒下肚,看魏聰也不是那等講究禮儀的上司,氣氛便逐漸熱絡了起來。一個二十五六出頭的武吏壯起膽子,舉起酒碗來,對魏聰道:“郎君您來之前,小人也曾經聽說過您的名聲,今日得見,果然聞名不如見面。還請滿飲此碗,聊表小人敬仰之情!”
“哦?”魏聰笑吟吟的拿起酒碗,卻沒有喝:“你是叫黃成吧?你要敬我酒可以,不過你得先說說傳聞中都說我是什麼樣?”
“呵呵!”那黃成看了看左右,鼓起勇氣答道:“小人先前只聽說咱們賊曹多了位從事,卻一直未曾謀面,還以為是哪位郡裡大戶的公子來掛個名字。可沒過兩天就聽到有人說這次來的從事可不是尋常人,上任之前就將橫行江表十餘年來的‘絳衣將軍’張伯路斬殺於江上。我一開始還以為是不過是謠言,畢竟這些年來說殺掉張伯路的人多了,少說也有五六個,可到頭來那張伯路的錦船依舊在江面上出沒——”
“所以你就以為這次也是謠言對不?”魏聰笑道。
“嘿嘿!”黃成乾笑了兩聲:“是呀!不過也不是小人一個人這麼想的,畢竟小人還是個娃娃的時候,就聽說過這張伯路的名聲了,哪裡想到他也會死於人手呀!”
“是呀!”
“不要說你,我當初也覺得不過是謠言!”
“是呀!我也是後來看到江邊停放的被打撈上來的錦船、許多絳衣賊的屍體,還有俘虜,才漸漸相信的!”
“說實話,就算是現在,還有不少人覺得那張伯路沒死,只不過逃往異鄉了,畢竟也沒人看到他的屍首!”
聽著四周眾人的說話聲,魏聰拿起酒杯,就杯中的液體一飲而盡,此時的他已經漸漸理解了這些人對於“絳衣將軍”張伯路的複雜感情,人們既對這個盜賊的橫暴感到憤恨,又對其敢於和官府作對的驚人的勇氣和膽略欽佩,甚至對其豪俠倜儻的做派有幾分喜愛和崇敬。
作為故楚之地,荊州當地的民風彪悍,對於勇氣和力量的崇拜幾乎到了病態的地步,哪怕是橫行四方的強盜,只要你足夠強,足夠勇,足夠有傳奇色彩,百姓就會傳頌你的名字,就會有亡命少年冒著掉腦袋的危險跑來追隨你,甚至還會把你神格化,做成像在家裡供奉。畢竟真的被張伯路禍及的也是少數,大多數人是沒有被張伯路侵害的。
“幸好我當初先發制人,打了張伯路一個措手不及,不然的話,拖下去誰勝誰負還真不知道!”魏聰心中暗想,他看了看正在聊的火熱的眾屬下,正想說些什麼。從外間進來一人,正是主薄,看到魏聰便急道:“哎呀!魏郎君快隨我來,太守有急事召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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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聰飢腸轆轆,滿腹懷疑的穿過太守府大門,跟著主薄穿過長廊,向後堂走去,他心裡正暗自後悔自己剛剛為啥不多吃點,少喝點:“到底是什麼要緊事,就不能等等?我剛剛才拿起筷子,根本就沒怎麼吃,肚子還空著呢!”
“哎,人都到齊了,就等著你了!總不能讓太守他們等你一個人吧?”主薄冷笑道。
“太守等我?”魏聰沮喪的低下頭,從古至今都只有下屬遷就上司的,沒有上司遷就下屬的:“主薄請稍待,讓我整理一下衣衫,不然太失禮了!”
主薄停下腳步,上下打量了下魏聰,只見對方衣袖捲起,衣襟敞開,腰帶也沒有紮好,只得點了點頭:“那你快些,不能讓太守和諸位郎君久等了!”
“諸位郎君?”魏聰心中一動,他沒有繼續追問,用盡可能快的整理好衣衫,將上面的佔著的蘆葦碎片拍掉,然後對主薄道:“好了!”於是,魏聰穿著沾染酒跡的衣衫,大步登上後堂,發現韓純坐在主座,兩廂坐著七八個峨冠高衫,神色威嚴的男子,左手邊坐著一個神情疲憊的麻衣中年,右手邊坐著一個黑衣少年,正是曹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