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上面任何一樣技術常人都會當做珍寶秘不示人,傳於子嗣,而魏聰卻毫不在意的傳授給旁邊的工匠們。好像他的樂趣就是把這些寶貴的知識傳授給別人,而非從中謀利。在趙延年已經過去的經歷中,見到的那些聰明有才能的人無不想盡辦法巧取豪奪以自肥,像魏聰這樣的,他不要說見過,連想都沒想過。“哎呀,老趙,我不是說了嗎?你傷都沒全好,還跑出來砍柴,不怕把傷口又迸裂了?”
王壽一邊抱怨,一邊從趙延年手中躲過斧頭:“快回床上去躺著,不然郎君回來看到了又要罵我!”
“我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再躺下去的骨頭都軟了!”趙延年笑道:“這也能鬆鬆筋骨,省的吃閒飯!”
“吃閒飯怎麼了?這裡這麼多人也不多你一雙筷子!”王壽隨手把斧頭丟到一邊:“要是不想繼續躺著就去練練武藝,拉弓,刺槍,舞刀都可以!”
“拉弓刺槍?”趙延年臉色未變,他聽出了王壽話裡有話:“怎麼了?又要打仗了?”
“嗯!”王壽看了看左右無人:“我昨天去縣城辦事,路上看到有許多逃難的,一問都是從南邊來的,夷道城又被圍了,南邊長沙、零陵幾個郡訊息都斷絕了,就連江陵城都已經戒備森嚴,這是要打大仗呀!”
“是武陵蠻?竟然到了這種地步?這已經不是僅憑荊州一地之力能夠壓的下去了,朝廷居然不管?”
“這個我哪裡知道!”王壽翻了個白眼:“反正呢,就算是武陵蠻的兵打不到新野來,這麼多南方來的流民來了,肯定會有很多事端,新野太平不了。你明白自己該做些什麼吧?”
“我明白,趙某蒙郎君救命之恩,定當粉身以報!”
“這還差不多,不枉當初魏郎君回車救了你!”王壽笑道,隨即臉色一整:“還有,當初救你的除了他還有我,你可不能忘了!”說罷大笑起來。
“你的恩情,我自然也不會忘!”趙延年笑了起來,隨即神色一整:“不過若是兵荒馬亂的情況,僅憑一人之力,自保都難,更不要說幫別人了。唯一的辦法就是聚鄉里宗族自保,可郎君偏偏又是個外鄉人,在新野沒根沒底的,這條路肯定是走不通了。不過他既然有蔡家庇護,倒也不用太過擔心!”
“蔡家人!”王壽冷哼了一聲,臉上露出不屑之意。
“怎麼了?我看那蔡不疑對郎君還是很敬重的,有什麼不對的嗎?”
“你不知道其中的內情!”王壽低聲道:“蔡不疑對郎君敬重是另有所圖,他把郎君當成從京師逃出來的黨人士大夫,想要藉著這層關係好攀高枝,飛黃騰達。可這些日子以來,你覺得郎君像是那些士大夫嗎?”
“這個——”趙延年皺起了眉頭,努力將魏聰和自己印象中的那些士大夫相比較,最後搖了搖頭:“是不太像,不過天底下計程車大夫多了去了,又豈都是一個樣子?誰又說像郎君這樣就不能是黨人士大夫呢?”
“你說的不錯,但你知道嗎?這兩天那蔡不疑正忙著迎接從雒陽來的一位貴公子,顯然這是為了他自己的前程,如果他攀上了這根高枝,那郎君對他也就沒有什麼用了,對不?”
趙延年聽到這裡,嘴唇抿了起來,唇角的紋路變得深刻,一直連線到臉頰上那道剛剛癒合的傷口,他當然知道那些貴人們會怎麼對待已經對自己沒用的人和物。他思忖了片刻,問道:“王壽,你不是蔡不疑的人嗎?為何會說出這些話?”
“我姓王,他姓蔡;我又不是他的部曲賓客,只不過當初緝拿你的時候被縣令派到他的手下當差罷了!現在你早就被拿住了,我和他也就沒有什麼關係了!”王壽笑道:“既然如此,誰真心待我,我便以真心相報,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誰真心待我,我便以真心相報?”趙延年咀嚼王壽的話,只覺得胸中百味雜陳,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郎君!”
“郎君回來了!”
“您回來了!”
聽到外間傳來的說話聲,趙延年趕忙整理了一下衣衫,向外間迎去,他看到魏聰正從馬車上下來,身後緊跟著一個錦袍少年,黑面板,矮個子,看上去約有十五六歲的樣子。趙延年趕忙停下腳步,對魏聰屈膝行禮。
“在下拜見郎君!”
“都起來吧!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吧!”魏聰揮了揮手,他還是不太習慣別人向自己屈膝下跪,當然他可能這輩子也沒法習慣向別人屈膝。
“孟德,你的人看上去倒是挺賣力的!”曹操笑道。
“我的人?”魏聰笑了起來:“他們可不是我的人,他們是蔡不疑的人,就連這別業也是他的,這些人只是借來幫我做事的!”
“是嗎?”曹操笑了起來:“不過我在馬車上看這些人沒有監工也沒怎麼偷懶,還以為是你的人呢!”
“哦!他們做的都是些精細活,用不用心都只能憑自覺,不然再多監工也沒用!”魏聰隨手從旁邊一個正在腳踏車床旁忙碌的工人手中拿過一個零件遞給曹操:“你看,這玩意若是差稍多就是個廢品,監工的鞭子只會讓工匠多出廢品!”
曹操接過零件,這是一個鹿角滾軸,他雖然不知道這玩意的具體用途,但也能看得出打製的十分精巧,他隨手將滾軸還給魏聰,笑道:“你這話倒是沒錯,不過這麼勤快的工匠倒也是難尋,孟德你有沒有想過將這些變成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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