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拿贛江為例,從其發源地到吳城入湖口全長766公里,如果走陸路,長途行軍一天三十公里上下最多了,如果速度再快士兵和馱畜很快就會精疲力竭。但走水路,按照一小時五公里的水程(其實應該更快,畢竟這是順流而下),一天就是一百二十公里,六天左右就能抵達鄱陽湖。所以如果魏聰此番能控制贛縣,並在當地事先準備一支快速部隊和船隊,並在這條水路沿途的重要節點設定情報站,做到二十天上下向雒陽投放力量是完全可能。
“聽你這麼說,還真有幾分可能了!”盧萍看著魏聰在地圖上邊講邊畫,眼中異彩連連:“不過你真的不打算將根本之地遷到豫章嗎?照我看,論水土、論人口、豫章都不比嶺南差,可論起通往中原的道路便捷來,豫章可比嶺南強多了!”
“可是豫章不臨海呀!可供發展的腹地也小多了!”魏聰笑道:“不臨海就無法與南海諸國貿易,就沒有魚鹽之利;而且可供開墾的土地來看,豫章有一大半都是山地,只有北部還有一些連片的平原,而嶺南如果把南海郡、交趾郡和林澤三塊地方加起來,可供開墾的平原足足可以和中原相比,而且嶺南這邊氣候溫暖,一年可以三熟,水土肥美,只要稍加開墾,便是天府之國。豫章豈可與之相比!”
“那豫章郡怎麼辦?”
“平定蛾賊之後嗎?”魏聰看了身旁的女人一眼:“我打算用來安置投降的蛾賊,就和蜀中的五斗米教一樣,設定祭酒治之,效仿漢初,行黃老無為之政,與民休養!”
“若是這樣倒好,不過朝廷恐怕不會應允!”
“這就由不得他們了!”魏聰冷笑道:“這一仗打完,荊揚二州的南邊也差不多打成白地了,能把每年的口賦算賦交上去,就已經是給朝廷面子了。朝廷要是不滿意,大可再打十年看看?”
“呵呵,你還是這麼大口氣!”盧萍笑的幾乎喘不過氣來:“不過說來奇怪,像你這樣的人,卻不想裂土稱王,也不想打進雒陽登基稱帝,只是一門心思留在嶺南。”
“你不明白,若是裂土稱王,那就徹底和朝廷撕破了臉,就逼得嶺南士大夫選邊站了,只會白白削弱自己的力量罷了,說到底,沒什麼人反對我當交州牧,但如果我要當大越王,那支援我的人就沒那麼多了,我現在這個年紀,少說還能再幹二十年,是交州牧還是大越王又有什麼區別?何必為了那個虛名弄得大家都很難受呢?”
“那二十年後呢?”
“那就等二十年後再說唄,現在誰能管到那麼遠的事情?”魏聰翻了個白眼。
“那雒陽呢?你為何對雒陽毫無興趣呢?”
“這還不簡單?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我在雒陽,就只能把心思都花在治理天下上,涼州有羌亂,幽州和幷州有鮮卑人,蜀中有氏人,荊州有武陵蠻,還有水旱蝗災,妖賊作亂,各種各樣的麻煩你有三個腦袋都處理不完,哪裡還有心思管嶺南這邊的事情?這樣千百年後史書上也就會隨便提上一筆罷了,而我在交州就不一樣了,只要我用心治理,把南洋之地吃下個三分之一,那千百年後史書上肯定會給我單開一個章節,我當然選留在嶺南啦!”
“想不到你對青史留名看的這麼重!”盧萍嘆了口氣,神色有些黯然。
“怎麼了?這不好嗎?”魏聰不解的問道。
“倒也不是不好!”盧萍低聲道:“你也知道,我家乃是楚人,自古以來,這好名之人在福祿上總要缺一些的!”
魏聰沒有說話,盧萍方才那話雖然說的沒頭沒腦,但他這些日子與她朝夕相處,卻能聞絃歌而知雅意。與儒法思想實用主義佔據統治地位的中原各國不同的是,自春秋開始,楚國在文化上就是另外一種風格,比如莊子的道家,陰陽家等學派,與本地的巫術結合,成為了兩漢時盛行的方士,道家。盧萍的家學就是源自這一派,在這派看來,魏聰這種強於事功,汲汲於青史留名之人,就像吳起、商鞅之流,自古以來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她是魏聰的女人,又怎麼會不憂慮呢?“我與那些人是不一樣的!”魏聰將盧萍緊緊抱住,親吻她的嘴唇,面頰,然後是耳後和脖子,口中呢喃道:“再說,我不是還有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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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父,一路而來都是望風而降,我們連放一箭的機會都沒有!”劉勝用布在水盆浸透,擦去面板上的汗水和油脂:“什麼時候才能殺賊建功呀!”
“耐心一點!”劉曲一邊用草莖剔牙,一邊道:“再說了,這般不用打仗就贏了不好了?上陣廝殺是要死人的,你就能保證死的不是你?”
“叔父!”劉勝丟下溼布,開始穿衣服:“這次來嶺南你也都看到了,那些阿貓阿狗都是公大夫、公乘了,那個聶家的小崽子更是受封列侯了,咱們才是個公士,這差的也太遠了吧?不打仗怎麼立功,怎麼——”
“小聲些,小聲些!”劉曲趕忙一把扯住自己侄兒:“小祖宗,這種話是能亂說的嗎?人家現在是魏公的義子,懂嗎?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咱們來交州,就得重新開始,懂不懂?”
劉勝冷哼了一聲,坐了下來,他穿上外衣,嘟囔道:“我就是不服氣,當初咱們也是有交情的,為何——”
“交情歸交情,人家也賞了兩百匹絹來,報答了咱們的交情了,想要爵位就必須用功勞換,這個倒也沒錯!”劉曲嘆了口氣:“阿勝呀!你要明白,魏公也好,聶公子也罷,他們的身份都已經變了,這情分人家認是寬宏大度,不忘舊情;人家不認,你我也沒話說。這種事,你可千萬別犯蠢!”
“兩百匹絹,打發乞丐嗎?”劉勝口中嘟囔著,聲音卻小了,他其實心裡也明白,如今時過境遷,自家與魏聰、聶生的關係自然也就變了,只是來了交州之後,看到昔日平等相交的故友已經高居雲上,而自己卻還站在泥沼之中,心態一下子崩了。
“劉曲,劉勝!在不?”有人高聲問道。
“在,在!”劉曲趕忙應道,他翻身站起,看到外間站著一個都伯,趕忙躬身行禮道:“不知都伯有何吩咐!”
“上頭有軍令!”那都伯道:“令爾等領所部位前部斥候,明日寅時(凌晨三點)便起,吃過早飯後出發!”
“喏!”劉曲趕忙應道。他和劉曲雖然爵位都只能從公士幹起,但畢竟身邊還有幾十個宗親部曲,所以應募從軍後還是用不著從小兵幹起,劉曲是個隊長,領五十人,都是自家的宗親部曲。他領了軍令,立刻轉身下令讓部下準備,最後對劉勝道:“你看,照我看魏公還是記得我們的,好了,早點歇息吧!明天還要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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