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陵的冬天晨霧很重。
雖然已經天明瞭很長一段時間，但劉勝依然無法看清二三十步外的狀況，他不得不放慢前進速度，免得讓自己的馬陷入泥沼。
說實話，劉勝並不覺得自己胯下的這頭畜生算是馬，比起他昔日在老家的坐騎，這匹馬足足要矮小不少，跑的速度也不及，聽其他人說這些是和西南的蠻族換來的，雖然體型矮小，但吃苦耐勞，還能跑山路。但騎這玩意衝鋒陷陣？劉勝嘴上不說，心中卻很懷疑。
“慢些，你看看前面是什麼？”劉曲扯住侄兒的韁繩，指著前面問道。劉勝看了看，透過白茫茫的霧氣，依稀能夠看到幾個人影，他們頭頂上應該是一面旗，只是看不清上面的圖案。
“都下馬！”劉勝自己小心的翻身下馬，為了避免發出嘶鳴暴露位置，所有的馬都已經預先勒住了馬嘴。他們小心的鑽入路旁的樹叢，準備好弓弩，對準道路過來的方向。
隨著距離的靠近，劉勝等人終於發現是一隊人馬，總數大概有兩百餘人，隊伍前端頭頂上飄揚著一面旗幟，上面是一頭猛虎——雙肋生翅，這是武陵蠻的旗號。叔侄倆交換了一下眼色，都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到緊張。
“是賊人！”劉勝的聲音低如蚊吶：“動手吧！”
“他們人多！”劉曲要更為謹慎一些，畢竟他們身後的要麼是宗族子弟，要麼是部曲賓客，劉家就這點本錢了，損失一個都會心疼。
“只要先射殺賊首就不怕！”劉勝壓低了聲音：“霧氣之中，賊人根本不會知道我們有多少人！”
“也好！”劉曲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這個距離想撤退避開已經來不及了，即便有霧，再走進些也很可能被敵人發現，與其這樣，不如先動手。
劉勝在箭囊裡挑選了一支鴨舌箭，這種箭矢的形狀就好像鴨子的舌頭，射中後造成的創口會非常大，很難止血。他搭箭上弦，將弓弦拉到耳後，對準大約三十步外的敵人。他緩緩的吐出氣息，放開勾弦的大拇指。
慘叫聲劃破霧氣，劉勝能夠看到那個倒黴蛋從馬背上摔下來。那聲慘叫就好像一個訊號，隱藏在路旁灌木叢中的伏兵紛紛彎弓射箭，遭遇伏擊的敵人慌亂的大聲叫喊，在路上團團轉，試圖找到首領。但霧氣之中，什麼都看不清，唯有四面八方射來的箭矢和慘叫聲，很快，被伏擊者的戰鬥意志就被摧毀，他們丟下武器和旗幟，沿著來時的路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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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營。
“這些傢伙與武陵蠻有勾結，還接受了武陵蠻精夫的賜官！”溫升滿臉被氣的通紅。
“義父，一定要好好懲治這些首鼠兩端的傢伙！”聶生道。
魏聰沒有說話，只是翻看著從敵人屍體上搜出的信箋，信箋中武陵蠻的首領令其給這隊人馬提供糧秣和草料，並令其對交州方向加強戒備，如果發現有動靜，就要立刻派出使者通知。顯然，武陵蠻的首領並沒有對交州方向毫無戒備，他只是沒有想到魏聰的動作會這麼快，會選擇走荊南這條路。剛剛平定林邑國沒幾個月，就打過來了。
“你們幾個呢？”魏聰的目光轉向其他人，低聲問道：“怎麼看這件事？”
“這些人首鼠兩端倒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劉久沉聲道：“說到底，這裡距離雒陽那麼遠，而四周都是蠻夷，他們總要活下來吧！”
“那我們到這裡的時候，他們為何不稟告？”溫升怒道。
“怎麼稟告？”劉久苦笑道：“告訴郎君，我們為了活下來，所以先前向蠻夷屈膝，現在您打過來了，您力量更強，所以我們就倒戈回來了。雖然是事實，但天底下沒人會喜歡這種反覆小人吧？”
“你也知道他們是反覆小人？那為何反對懲治他們？”
“問題是反覆小人太多了，這幾年荊南一旦漢軍和武陵蠻殺過去打過來，不是反覆小人的恐怕都很難活下來，總不能都殺了吧？”
帳內手下們爭論的不可開交，爭論的核心就是應當如何處置零陵郡的地頭蛇們，顯然這些人為了保全家園，肯定是向武陵蠻屈膝過的。像這樣的人自然並不值得信任，但嚴加處置又很難，因為這種人實在是太多了，如果處置的太狠，那就會把剩下的其他人都趕到對立面去。
魏聰一直沒有表態，他只是反覆翻看著那份信箋，似乎在上面發現了什麼寶藏。終於眾人停止爭論，向魏聰尋求仲裁。
魏聰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武陵蠻的首領應該已經知道我們來了！”
眾人點了點頭，答案很明顯，遭遇伏擊的人會帶回去訊息。武陵蠻的首領只要不是傻子就能得出結論，最多也就需要派出人手來求證一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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