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記

第222章 長驅

“您的意思是?”溫升問道。

“如何處置這些反覆小人其實無所謂,最要緊的是怎麼應對武陵蠻!”魏聰道:“如果我們打贏了武陵蠻,這些人就會堅決站在我們一邊,如果我們打輸了——”他稍微停頓了一下:“我們要操心的事情就太多了,恐怕一時顧不上這些了!”

帳篷內的軍官們笑了起來,顯然他們對上司口中的難題並不在意,劉久笑道:“您說得對,不過對您來說,武陵蠻又算得了什麼?他們還能比林邑國賊人難對付嗎?”

“如果真能如你所言,那就最好了!”魏聰的指頭摩擦著信箋:“時間很重要,溫升,派出更多的斥候,我需要儘快找到這些賊人們!”

第四天傍晚,魏聰的斥候們的努力得到了回報——他們發現一支大約一千人上下的軍隊正沿著湘水西岸而來,正當魏聰準備調配軍隊迎戰時,卻得知那支軍隊在距離自己還有大概一日路程時停了下來,還派來了使者。

“一千人?”魏聰搖了搖頭:“這個數字還真的有些尷尬,作為軍隊人數太少,而作為使團卻太多!把人帶上來,讓我聽聽這些傢伙帶來了什麼壞訊息!”

大帳內滿是甲葉,頭盔,華麗羽毛和各種野獸尾巴的配飾。魏聰的將領們個個裝束整齊,他們分兩廂而立,竭力顯示出威嚴兇狠的氣派。武陵蠻的使者穿過一大群衛兵、將軍、校尉們,好不容易才走到魏聰身前,這時站在魏聰身前的孟高功怒喝道:“侯爺面前,還不跪下!”

那使者本能的彎曲膝蓋,向身居尊位的魏聰叩首行禮,然後他雙手呈上帛書。魏聰從孟高功手中接過,卻沒有拆看,問道:“這是誰的信?”

“是精夫大首領的!”使者小心的答道,他低著頭,避免與魏聰對視,這種行為在下位者面對上位者時時常被認為是一種不敬。

“哦?他本人呢?在那一千人之中?”

“不,他得知您來了之後,就派我們送信來!他本人和他的大軍在一起!”

“大軍?”魏聰嘴唇微微上翹,露出譏諷的笑容:“那為何不過來和我打一仗?一決勝負?”

“因為大首領覺得您與我方是友非敵,所以先派小人前來,致以好意!”

“是友非敵?”魏聰笑了笑,他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而是拆開書信看了看,書信的內容很簡單,精夫詢問魏聰的來意,並表明雙方之前並無衝突,武陵蠻也沒有進犯交州的意思,並且武陵蠻的存在還能阻隔從北方來的朝廷軍隊,這對割據交州的魏聰有利無害。在信的末尾,精夫建議魏聰學習趙佗,退兵回到交州自守,坐觀天下之畔,將這份基業傳於子孫後代,這才是智者所為。如果魏聰堅持要繼續前進,首先未必能取勝,即便取勝了,前腳消滅武陵蠻,後腳就會被朝廷派人取代,那時就後悔莫及了!“想不到一個蠻子都知道趙佗為南越王的故事!”魏聰心中暗想:“那朝中諸公只會更清楚了!”他思忖了片刻,對那使者道:“我就不作回書了,你把我的口信帶回去給你家大首領:多謝他在信中給我的建議,但當今的形勢已經和秦末時不同,天命還在大漢身上,若以人的智謀和勇力抗拒天命,就算勇如項羽,智如韓信,也會身死族滅,豈可刻舟求劍,膠柱鼓瑟?我此番受朝廷之命,率領百戰之餘,前往荊州征討蛾賊。他若不想與我交鋒,那就讓開道路,回到山間的巢穴,靜待結果。事後我自然會替他向朝廷說話,讓朝廷派出使者以寬厚的條件招撫他;如若不然,那就請帶領軍隊,竭盡各自的智勇,在沙場上分個高下,讓上天來判斷誰對誰錯、誰強誰弱吧!”

“小人記住了!”那使者磕了兩個頭,用膝蓋倒退著到了大帳門口,然後才站起身離開。

次日,那信使又回來了,他又帶來一封書信,還有五十匹馬,一些金銀財寶,對魏聰道:“我家首領聽了您的回信,稱讚您是天下少有的豪傑,豪傑和豪傑之間不應相互侵害。還說若當初出任荊州刺史的是您,事情又怎麼會弄到今天這步田地呢?這些馬匹和財寶是大首領送給您的禮物,祝您一路順風,希望您取勝之後,不要忘記昨日的許諾!”

“豪傑之間不應相互侵害?”魏聰笑了起來:“這廝臉皮還真厚,居然自詡豪傑!”

“能聚叢集蠻,打下這麼一個局面,那精夫還是當得起豪傑二字的!”盧萍笑道:“不過他這會不會是假作友好,讓我們先過去,然後從背後一擊呢?”

“這倒不怕!只要進入洞庭湖,我們就可以順水入大江,然後前往江陵了。他沒有什麼水軍,玩不出什麼花樣來!”

“那就好!”盧萍笑道:“否則我只有帶著阿狸去取了他的性命了!”

“你能在大軍中取了那精夫的性命?”魏聰驚訝的看了盧萍一眼。

“先前不成,和你在一起後,我的力量每天都在增長!”盧萍笑道:“如果你覺得有必要的話,我可以試一試?”

“算了!”魏聰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這個精夫和蛾賊不同,他的力量最多也就在荊南四郡,過大江都很難,是個自守賊。想要消滅他也很難,就算你殺了他,無非也就是部眾離散,過些年又會冒出一個新首領來,實際意義不大,不如先留著,將來說不定還有用得上的地方!”

魏聰的軍隊在當地停留了一天,然後繼續順著湘水而行,事實證明那精夫沒有撒謊,武陵蠻的軍隊小心的保持著距離,沒有做出什麼敵對的行動,他們甚至將掉隊迷路的漢軍士卒都收容起來,送到沿途的郡縣。在這種半護送,半戒備的怪異態勢下,魏聰的軍隊只用了短短十六天就完成了從零陵到巴丘的漫長旅程,又一次看到了長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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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我就是在這裡殺了那個巴丘縣尉王圭的!還有蔡不疑,當初他也救了我一命,卻葬在這裡!我把軍隊留給了延年,自己逃命,現在我還活著,延年卻已經陰陽兩隔了!”魏聰萬分感慨的看著眼前的墳墓,當初立下的墓碑已經長滿了青苔,他伸手拂去上面的青苔,看著下面的文字,其實算起來,也就過去了兩年左右,但在自己的感覺裡,卻好像經過了一個世紀,實在是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了,物是人非,人何以堪呀!

“主上!”溫升低聲道:“這些都是命中註定的,您就不要太過在意了!”

魏聰長嘆了一聲,沒有說話,若是這世上最不相信命運的應該就是自己了,原因很簡單,如果沒有自己,黨錮之禍應該會延續到數十年後的黃巾之亂,朝廷害怕黨人與黃巾合流才赦免黨人;而現在那位身居高位的大將軍竇武,也早就被宦官們殺了,袁氏兄弟也不會這麼年輕就得以享大名,建大功,林邑國更不會遭受無妄之災,被自己把王室上下一股腦兒打包獻俘雒陽。這一切都或直接,或者間接的與自己相關。

“如果不是遇到我,也許你還活的好好的,在新野當你的遊徼吧!”魏聰長嘆了一聲,此時的他甚至那個王圭都已經沒有了絲毫恨意,畢竟現在他早死了,而自己還活著,而且還過得很好。不知不覺間,自己已經走出去那麼遠,回頭一看,身後腳下踏過的屍骸已經數也數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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