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太子伸手製止,指了指前方石桌上的冰桶,
“把涼茶拿過來。”
“哎”
孫管事忙不迭地上前,從中拿出了一壺涼茶,遞給太子。
“殿下,您慢點喝,有些涼。”
太子不管不顧地開啟,咕咚咕咚地喝了半壺才算完,他發出了一聲長嘆。
到了此時,他才覺得恢復了正常。
“剛剛之事,任何人不得外傳,但有外流,盡數斬首!”
太子朱標眼中冷色一閃而過。
孫管事沒來由地身子一寒,連忙彎腰:
“是,殿下。”
“讓常升與景隆過來府上,本宮有事問他們。”
“是,殿下。”
未時初,開國公常升與曹國公李景隆駕馬來到太子府。
當看到太子府那巍峨的匾額時,
二人悄然對視一眼,都有些發怵。
不論在外如何猖狂,但面對太子,
總不能如對外說的那般,毫不在乎,還是畏懼萬分。
走到門前,李景隆頓住腳步,試探著發問:
“你說,太子找咱們來幹什麼?是不是事漏了?”
常升縮了縮脖子,更加發怵了,喝道:
“別烏鴉嘴,說不定是關中的事。”
李景隆臉色古怪,對於他這種自我安慰覺得不妥,他一邊走一邊說:
“要是太子問起來,咱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賺錢怎麼著都不寒顫,咱們又沒偷雞摸狗,怕啥。”
常升瞥了一眼李景隆膽小鬼般的模樣,不屑地說道。
李景隆搖了搖頭,對於常升這般他早已習慣,
便沒有再說話,而是憂心忡忡地跟著太監去往書房。
不多時,他們在書房見到了神情如常、像是被固定在書房座椅後從未挪動的太子朱標。
“臣、李景隆、常升,拜見太子殿下。”
二人躬身一拜,
太子卻沒有任何反應,注意力一直在眼前的文書上。
二人歪了歪頭,對視一眼,心裡咯噔一下。
書房內陷入了安靜,二人保持著參拜姿勢定在原地,
太子則下筆飛快,迅速地處置文書。
一本又一本,當李景隆覺得自己的腰都要斷了的時候,
太子終於放下了紙筆,看向二人:
“哼,你們定然是做了壞事,弄這副謙卑模樣給誰看?”
太子的聲音猛地拔高,
二人心中暗道壞了,做賊心虛居然忘了都是自家人。
李景隆連忙直起腰,笑著捶了捶腰:
“殿下,這不是看您最近心情不好,咱們有些害怕嘛。”
一旁的常升也連連點頭。
太子朱標腦袋不動,眼睛瞟了二人一眼,輕哼一聲:
“說說吧,誰讓你們這麼幹的。”
此話一出,一旁的孫管事微微低下了腦袋,悄無聲息地向後退去,
同時屋中站立的宮女太監也慢慢離開書房。
氣氛一下子就變得凝重,
李景隆二人對視一眼,只覺得腿肚子都有些發軟,
覺得這等場景像是摔杯為號、刀斧手伺候的場面。
“說!”
見二人久久不說話,太子陡然發出了一聲爆呵,眼神凌厲萬分。
常升嚇得一個激靈,
整個偽裝起來的氣勢一下子變得萎靡,五官擠在一起。
“姐姐夫,此事我不知道啊,
是他,是李景隆說有賺錢的好生意,這才拉著我一起幹的,
他說把錢扔進去,三日就翻翻!
是,是他拿的主意!”
一旁的李景隆猛地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瞪了過去。
“常升,你別胡說八道,什麼叫我拿的主意,賺錢的生意你不幹啊,
還用著我拉你,你自己就湊過來了!”
“你才胡說八道,一月前不是你找的我!”
“我找你是為了北方戰事,可不是為了賺錢,
是你自己說錢不夠花,我這才帶你的,
你可倒好,現在反而倒打一耙,真是混蛋!”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吵了起來,
朱標抬起頭,眉心狂跳
“常升!你都快三十歲的人了,怎麼還跟小孩子吵鬧!”
李景隆又瞪大眼睛,我什麼小孩?
“還有你!”
朱標眼睛瞪了過來,李景隆瞬間恢復了乖寶寶的模樣。
“二十多歲了,不是小孩子了,
位列國公,整日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是朝廷給你們的錢不夠花嗎?
非要用這等法子去賺錢?
是缺了你吃,還是缺了你穿!”
二人如同霜打的茄子,
整個人都變得萎靡不振,耷拉著腦袋。
“哼”朱標冷哼一聲:
“說說吧,你們這一夥人翻江倒海,賺了多少!”
二人剛想要對視,朱標便喝道:
“李景隆,你來說,老實交代!”
“大哥.真沒多少,就幾千兩銀子,賺個零花。”
李景隆眼睛滴溜溜一轉,苦笑著撓頭。
“咱們說的是一件事嗎?”太子瞥了他一眼。
“啊?大哥您不是說車行換車的事嗎?”李景隆滿臉茫然。
“呼”
朱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站起身拿過一旁掛在衣架上的雞毛撣子,將其反握,走到李景隆身前,戳著他的肩膀。
“問你買賣田畝的事,別跟我在這打馬虎眼!”
這麼一說,李景隆徹底萎靡下來,訕訕一笑:
“大哥,沒多少銀子,也就幾萬兩銀子。”
“幾萬!”
察覺到盯在自己臉上的目光,
李景隆愈發萎靡,輕輕將戳在自己身上的雞毛撣子撥開。
“大哥,大哥您消消氣,
這些商賈員外為富不仁,平日裡藉著放份子錢收了不少好地,
現在這些地落在我們手裡,也算是件好事,
就當是為那些百姓報仇了。”
“不說是吧!”
朱標的聲音忽然低沉,
李景隆一個哆嗦,連忙開口吐出了一個數字。
“二十多萬兩。”
朱標剛要落下的雞毛撣子猛地停在半空,眼中茫然一閃而過。
“多少?二十幾萬?”
“二十九萬三千六百五十七兩八錢。”
李景隆連忙向後縮,躲在了桌子後面。
朱標瞳孔微縮,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姐夫你看他,為富不仁,位列國公還賺這些銀子,傳出去要丟死人了。”常升在一旁指指點點。
朱標猛地轉過身,盯著常升:
“你拿了多少銀子?”
“我”常升猛地後退八步,縮在了窗戶角落。
“不多,就府中一些閒錢。”
“多少!”
“兩萬.”
朱標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常升:
“你啊你,本就不聰明,
兩萬兩銀子丟進去,要是賠個血本無歸,你別來這哭慘!”
“姐夫!”
常升猛地前衝,一下子抓住了朱標的手臂,眼睛放著亮光。
“姐夫,我還是頭一回發現,這掙錢居然這麼容易,
我那兩萬兩都變成七萬兩了,
說不定再過一月,就變十萬了!
到時候,我給你把府中這些破爛玩意都換了,
看看這櫃子,角都磕破了,多砢磣!”
朱標這才緩過來,應天商行這麼大一攤生意,十數萬人趴在上面忙活了一年,
鋪開的攤子遍佈應天,這才堪堪賺了不到七十萬兩。
這些王八蛋,幾天的工夫就賺了半數
這讓朱標不知說何是好,
反而心中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這京中的員外權貴,還真是有錢
藏富於民,此言不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