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開國公常升與曹國公離京在太子府挨訓之時,
應天府河對面的浦子口城中,同樣氣氛凝重。
雖然朝廷還沒有下達聖旨,
但太子打算去關中的訊息已經傳開了,要從浦子口城調兵前往。
這等好差事,必然是互相爭搶,
如今幾個衛所精兵正在為此而針尖對麥芒。
公廨中,坐營武官譚威沒有看軍中文書,
而是拿著下人送過來的關於京中地價的文書,仔細端詳。
看著上面隨著時間不斷下降的數字,
譚威只覺得呼吸都變得不順暢了。
今日的地價更甚以往,
已經與他賣時跌了五成五,並且還沒有中斷的趨勢。
譚威心中一陣後怕,差一點.
差一點他也變成了那些哀號的員外商賈。
誰能想到,年年攀升的京城良田,
居然會有一落千丈的一天。
譚威拿過一旁的紙筆,提筆書寫,他準備寫一封感謝信送回大寧。
若不是大人指點,他這一輩子的積蓄就要折半了。
雖然大人說過,地價遲早還會恢復,
但若不提前知道這個訊息,
這等上上下下的波折,會讓人發瘋。
不多時,一封信件完成,
他看向門口的親衛,將信件遞了過去:
“送回大寧陸大人府上。”
“是,大人!”
親衛離開後,徐增壽身穿甲冑,身材高昂地走了進來,步伐極快,整個人帶著年輕人的意氣風發。
自從賺了大錢之後,徐增壽便覺得自己的心情極好。
從今往後,他再也不是那個得靠大哥大姐接濟過活的徐增壽了!
甚至,昨晚做夢時,他還夢到大哥變成了乞丐,拿著兩個破碗在家中乞討,
他大發神威出現,甩出大把銀子,一聲大喊:
“拿去花!”
正走著的徐增壽又想到了這事,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但當看到周圍人面面相覷的古怪目光時,
他輕咳一聲,迅速恢復如常。
來到下首,他躬身一拜:
“見過大人。”
譚威看著他,臉色有幾分古怪:
“這是操練完了?”
“完了,今日的任務格外順利。”
徐增壽看了看四周的文書,擺了擺手:
“你們先出去。”
譚威也揮了揮手,等到一眾文書親衛離開後,
二人之間的凝固氣氛消失不見。
徐增壽絲毫不顧形象地坐在一旁椅子上,大笑著說道:
“譚大人啊,你是沒看到,
昨日我在羊市買了六十頭羊,弟兄們吃的是滿嘴流油啊,
今日的操練格外順利,一個比一個有幹勁。”
“賺錢了?”譚威笑了笑。
作為軍中將領,讓弟兄們吃好是第一要務,
而憑藉朝廷調撥的銀子糧草,那也只能說是勉強活著。
所以,軍中將領自掏腰包請弟兄們吃吃喝喝一事,在軍中並不少見。
但一次六十頭羊,也是十分豪爽了。
徐增壽笑著點了點頭:
“小賺一點,譚大人啊這次你沒掏錢出來真是可惜了。”
譚威笑了笑:
“走南闖北這麼多年,家底就攢了這麼點,
可要穩妥一些,不能隨意揮霍。”
“這怎麼能是揮霍呢?
這才一月的工夫,就已經翻了三番了!等到月底,五倍都有可能!”
“呵呵.”譚威依舊保持著笑容:
“成王敗寇,事情沒有發生之前,哪能知道現在這般火熱。”
“你不後悔?”
徐增壽坐直身體,有些詫異地看著他。
“當然不後悔,能提前抽身而出已經算是賺了,貪心不足,
我勸你啊,早早撤出來吧,
現在事情鬧得這麼大,軍中都人心惶惶,城中更不用說了,
到時候還說不定有什麼波折。”
徐增壽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
“能有什麼波折,這地已經跌了幾日了,再跌也跌不到哪去,穩得住。”
譚威搖了搖頭:
“我說的是朝廷,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這麼多的錢財拿在手裡,朝廷六部的大人可是個個眼紅。
陸大人就沒跟你們說,要把錢往外分一分?”
徐增壽眨了眨眼睛,茫然地搖了搖頭:
“分錢倒是沒說,但他說別賺得太狠,過猶不及。”
“這不就對了,應天商行賺這麼多錢,能安然無恙,靠的就是向外撒錢。
你們賺了這麼多,也應該大肆撒錢才是。”
譚威意味深長地開口。
徐增壽陷入震驚,隨即陷入沉思.
不過很快,他就將此事拋之腦後,
天塌了有高個子的頂著,用不著他操心。
徐增壽坐直身體,面露鄭重:
“譚大人,這次我來是想跟你商量商量,
要是真從浦子口城選隨行護衛,可一定要有應天衛啊。”
譚威見他說得正事,便坐直身體:
“好好地京城不待,要去關中?”
徐增壽點了點頭:
“去看看那裡到底什麼模樣,也不知比京城如何,有沒有這般繁盛。”
譚威臉色凝重:
“西安本將在立國之時隨徐大將軍去過,
那裡易守難攻,扼制了通往中原的咽喉要地,
一旁還有陝西拱衛,北元人想要打過來,難如登天。
要說條件,可比應天差遠了,
像這等到了十月還枝繁葉茂的場景,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山山水水也不像直隸這般,
大多是光禿禿的,十分蕭瑟。
而且,那裡氣候乾燥,冬日寒冷,去打了幾年仗,我都落下了病根。”
說到這,譚威嘆了口氣,面露憂愁。
費勁巴拉地回到應天,待了還沒半年就傳出了要遷都的訊息,
去的還是關中,這讓他不知該說什麼是好,想要報官,卻發現自己就是大官。
徐增壽表情也不是那麼自然。
平心而論
去北方哪有待在直隸舒服,
這裡好山好水,商貿繁華、水網密佈,
不論是去江南還是湖廣,乘船輕輕鬆鬆就去了。
可若是在關中,去哪裡都要騎馬,累都要累死。
偏偏,宮中已經下定了決心,
擺出了一副誰反對就殺誰的架勢,他們也不好說什麼。
嘆了口氣,徐增壽有些無奈:
“還是先去看看吧,要真的不行,到時候再勸勸陛下與太子殿下。”
“真要去?”
“去!”
“好,那我就將應天衛報上去,
至於能不能去,你要去都督府那邊說。”
“放心吧,我與大哥都說好了,
他也想去看看關中現在到底什麼模樣,可他脫不開身,便讓我代勞。”
徐增壽剛從衙房中走出,腳步匆匆,
腦海中不斷思索著關中之行以及譚威所說的話。
就在這時,迎面走來一人,正是李景隆。
只見他神色匆匆,腳步急切,
額頭上還帶著些許汗珠,顯得十分著急。
徐增壽看到李景隆,心中一緊,隱隱覺得有大事發生,趕忙迎了上去,問道:
“如此匆忙,這是怎麼了?”
李景隆停下腳步,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音說道:
“大事不好了!咱們的事漏了,
太子殿下大發雷霆,將我和常升狠狠訓斥了一頓。
說此舉有失體統,與民爭利,影響朝廷威望。”
徐增壽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眼中滿是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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