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人:諸位,一起復興大唐吧!

第438章 陣前者,秦王(二)

寒風如刀,刮過儀州荒涼的山野,捲起地上的殘雪,形成一片片迷濛的雪沙。

巴戈伏在一匹半道搶來的馬匹背上,只是不住向南奔逃。

左臂箭傷和肋下刀口不斷滲出的鮮血,在身後潔白的雪地上留下斷斷續續、刺眼的暗紅痕跡。她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傷口,帶來撕裂般的痛楚,肺葉如同火燒。

身後追兵的影子暫時消失,觸目所及皆是一片荒原,這讓她緊繃的神經稍稍鬆弛,卻也僅此而已。一口氣狂奔大半日,數十里路程盡挑小道荒僻處通行,粒米未進,她已是強弩之末。

但就算這樣,她也不能停下來稍稍緩上一口氣,身後縱使沒有追兵的影子,卻只是暫時的。先前那三人雖在最危急關頭幫她攔住了殤,但李嗣源動用了駐軍,更有追蹤經驗老道的通文館。成千上萬人在一望無際的荒原上搜尋她的蹤跡,追到她只是時間早晚而已。

模糊間,巴戈耳邊彷彿出現了幻覺,身後追兵的聲音如同嗅到血腥味的豺狼,越來越近。晉國騎卒冰冷的呼喝聲,夾雜著通文館特有的尖銳哨音,如同跗骨之蛆,在空曠的荒原間迴盪,不斷擠壓著她殘存的體力與意志。

眼前陣陣發黑,坐下馬匹也開始不支,腳步踉蹌。就在她幾乎要力竭倒下,被無情風雪或不知是幻覺還是真實的追兵吞噬之際,後方逐漸被積雪覆蓋的小道上,突有幾騎迎著風雪追來。

巴戈下意識攥緊鞍韉旁的制式長刀,回頭望去,看清那幾身晉軍中下級軍官常見的半舊皮甲後,緊繃的心絃卻是驟然一鬆。

但是這一洩氣,她虛脫的身體再難支撐,從同樣力竭的馬背上滑落下去。

比之方才阻攔殤的三人,追來的幾騎又多了幾個生面孔,這會眼見這一場景,當先三騎遂立即矯健利落的下馬去攙扶,而後面幾騎則是馬不停蹄的四散開去,或於後方警戒,或驅馬上前去開道,眼神皆銳利如鷹,帶著一種久經沙場的沉穩與警惕。

“巴都尉。”為首一人壓低聲音疾呼,好在巴戈緩了這一口氣後,終究是恢復了不少體力,遂沙聲詢問:“諸位是……”

“我等皆是夜不收安插在晉國軍中的“生門”死士,在下代號‘磐石’,奉秦王親令,於必要之時護巴都尉南下。”為首那人語速極快,簡明扼要。他深知追兵在後,一面攙扶巴戈換乘另一匹坐騎,一面示意一人騎上巴戈那匹疲馬,向其他方向奔去引開可能的追蹤。

“這邊走!”自稱磐石的為首之人毫不猶豫,帶著幾騎迅速上前護住幾乎虛脫的巴戈向前。另有兩騎斷後,警惕地掃視著後方風雪瀰漫的來路,動作迅捷地沒入一片更加崎嶇複雜、怪石嶙峋的山坳。

他們對地形的熟悉遠勝巴戈,七拐八繞,利用天然的屏障和風雪的掩護,很快脫離了道路單一的地域,只留下紛亂的、迅速被風雪抹去的蹄印。

“都尉撐住。”磐石快速說道,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急,“儀州那邊有訊息了,我們依都尉從太原傳出的線索,加上本地眼線回報,多方印證,確定忍字門殘部帶著重傷的李存忍,已經轉移藏匿在儀潞交界處的某個山坳荒村中,當就在東南數十里外,我們的人也在往那邊趕。”

巴戈精神猛地一振,彷彿注入了一絲生氣,但也立即嘶聲道:“通文館亦知大致訊息,我們需快……”

幾騎不再言語,只是護著巴戈悶聲趕路而已。

幾十裡的路程說短不短,說長確也實在只是半日路程而已,但於風雪中行進,一行人也直到天色擦黑才堪堪趕到。

荒村名副其實,斷壁殘垣在風雪中靜默矗立,如同被遺忘的廢墟。幾間勉強還算完整的土屋也搖搖欲墜,屋頂覆蓋著厚厚的積雪。

一處稍大的院落裡,瀰漫著濃重的草藥苦澀味和傷口腐爛的血腥氣。幾名同樣傷痕累累、疲憊不堪,眼神卻依舊兇狠警惕的忍字門徒,手持殘破的刀劍,守衛在唯一還算完好的土屋門前。

屋內土炕上,李存忍雙目緊閉,臉色慘白,嘴唇乾裂起皮,額頭滾燙,顯然在高燒中昏沉不醒。肩頭和肋下裹著的麻布繃帶,被暗紅色的血和黃色的膿液浸透,散發出不祥的氣味。

這場景看起來太過安全,反而露出了幾分詭異,但巴戈一行人顯然也顧不得其他了,巴戈勉強證明身份,避免了一場衝突後,立即踉蹌入屋。

守衛的門徒得知巴戈一行是為了保護李存忍而來,自是又驚又喜,但看到巴戈本人也是一身是血,氣息紊亂,心也難免沉了下去。

巴戈顧不得自己傷勢,伸手探了探李存忍的額頭,灼熱的溫度讓她眉頭緊蹙,聲音乾澀:“她怎麼樣?”

“高燒不退,傷口化膿…門主一直昏迷,偶爾囈語,喊著‘國賊’…”盡是女兒身的幾個忍字門徒的聲音帶著深深的疲憊和絕望,“我們帶的藥快用完了,外面…外面全是通文館的人,眼線越來越密…”

巴戈的心沉到了谷底,遂急忙去看身側的磐石:“你們的人呢?”

那磐石亦是沉聲道:“事情過於緊急,我們的人隔著一座太行山,確不易趕來……當務之急,是儘快轉移,這裡不會安全。”

眾人深知此理。追兵窮追不捨,通文館本就掌握忍字門殘部大致活動範圍,極可能循跡而至。

一眾人手倉促收拾,就要抬著李存忍向東面轉移。

但未來得及讓他們動身,村外便陡然傳來一陣陣急促而密集的馬蹄聲,如同悶雷滾過大地,由遠及近,迅速變得清晰可聞。緊接著,是此起彼伏、尖銳刺耳的哨音聲和晉國騎卒特有的呼哨聲,從三個不同的方向同時響起,瞬間打破了荒村的死寂。

“通文館儀州分舵在此。叛賊巴戈、李存忍,速速出來受死!”

“鴉兒軍圍村!降者不殺!”

馬背上,眼盲的李存勇被簇擁著,沙聲下令:“太原王命已至!村中有梁朝細作!把村子圍死!一隻鳥也別放出去!”

黑壓壓的人影如同決堤的黑色潮水,從三個方向洶湧而來,刀劍的寒光在風雪中的火把下連成一片,迅速將小小的荒村圍得水洩不通。通文館的白色勁裝如同湧動的雪團,鴉軍制式的皮甲在火光下反射著冰冷的色澤。

殺氣如同實質,瞬間凍結了荒村殘破的空氣,連風雪似乎都為之一滯。

幾個忍字門徒臉色慘白,負責保護巴戈的生門死士則面色凝重,而巴戈竟是在咬牙之下,一把攥起由李存忍貼放在懷中的晉王虎符,進而不顧傷痛,大步走到搖搖欲墜的院落門口,迎著無數冰冷、貪婪、充滿殺意的目光。她高高舉起右手,手中緊握著那枚帶著血氣,但極有辨識性的晉王虎符。

“晉國的將士們!看此為何物!”她的聲音因傷痛和激動而嘶啞,卻用盡全身力氣,穿透了呼嘯的寒風,響徹在荒村上空。

“晉王遺命在此。李嗣源弒父殺弟,假李存仁之身欺瞞世子,構陷忠良!太原已無路!爾等還要為這逆賊賣命,做那千古罪人嗎?!”

她的目光如同利劍,掃過圍攏上來計程車兵,尤其落在那些舉著火把的鴉兒軍身上:“世子雖在太原,然上下皆被李嗣源勾結不良帥矇蔽,不知真相。李嗣源倒行逆施,天理難容。唯今之計,唯有南下,投奔秦王蕭硯!借秦王之力,為晉王報仇雪恨!為晉國撥亂反正!方不負爾等手中刀兵,不負晉王!”

這番話,如同在滾油中潑入冷水。圍攏的兵卒中頓時掀起一陣明顯的騷動,鴉兒軍陣型微亂,驚疑不定的目光在虎符與同袍臉上游移,低聲議論四起。

晉王遺命?李嗣源弒父不提,這是三晉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可殺弟一說又從何談起?更何論讓秦王為晉國撥亂反正,豈不可笑?這指控實在太過駭人聽聞。

通文館儀州分舵舵主一時驚懼,回頭看去,卻見喬裝在他身後的李存忠臉色已鐵青。這舵主遂立即厲聲喝道:“妖女胡言,偽造遺詔!無憑無據,妄想憑盜取的虎符惑亂軍心?殺!拿下她,晉王賞千金!”

“殺。”李存勇也同時冷聲下令,試圖壓下這動搖軍心的言論。

短暫的動搖被上位者的威壓和重賞的誘惑強行壓下,且人人皆知,晉王虎符確是被李存忍藉機盜走,這不是秘密。

黑色的潮水再次湧動,帶著更加兇悍的氣勢,向著小小的院落猛撲過來。衝在最前面的通文館門徒尤為精銳,眼神狠厲,刀鋒直指院牆缺口。

“死守。”巴戈一聲厲喝,反手拔出制式長刀。殘存的忍字門徒也立刻結成背靠土牆的小陣,刀劍向外,但那數名生門死士卻並未第一時間去硬撼前方敵手,磐石還在冷靜出聲:“巴都尉請帶著李存忍速走,我等尚能拖延一二。”

巴戈喘著粗氣,卻只是看著外間亂晃的火把並未答話,她當然知道是誰給他們下的命令,但事到如今,心頭那股鬱結之氣翻湧,她反而不想逃了。

就在這千鈞一髮,第一波通文館好手已經撲到院牆缺口,雙方即將正式交戰之際。

“咻咻咻咻——”

一陣密集得令人頭皮發麻、如同群蜂振翅般的銳利破空聲,驟然從荒村側翼那片稀疏卻足以藏兵的松林中爆響。

數十支精鋼打造的弩矢,帶著恐怖的動能,如同黑色的死亡之雨,精準無比地覆蓋了衝在最前面的通文館門徒。

噗、噗、噗!

利器撕裂血肉、貫穿骨骼的悶響連成一片。衝在最前面的七八名通文館門徒,連慘叫都只發出一半,便被強勁的弩矢貫穿了咽喉、胸膛,如同被割倒的麥子般栽倒在地,鮮血瞬間染紅了雪地。松林邊緣,數十名身著墨色勁裝、臉覆鐵面的身影如同從地獄中走出的幽靈,無聲無息地現身。他們動作整齊劃一,手中的精鋼臂弩在射空後,伴隨著一陣令人牙酸的機括摩擦聲,迅速拉弦上膛,動作快得只留下一片殘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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