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人:諸位,一起復興大唐吧!

第434章 鳶尾花

大定府以北,漠北深處。

深入山腹的石窟,隔絕了外界的風雪呼嘯。溼冷的巖壁不斷滲出冰冷水珠,沿著嶙峋石筍滴落,在祭壇下方積成一窪幽暗,邊緣已凝出尖銳冰凌。

石窟中央,一座由粗糙黑石壘砌的古老祭壇矗立此間。祭壇邊緣,幾個不知名野獸的森白頭骨空洞眼眶正對中心,下頜詭異地張開。粘稠、暗紅、近乎發黑的血漿,正從祭壇表面深深刻入石中的凹槽裡緩緩滲出,匯聚到中心臉盆大小的石臼中。濃烈得令人窒息的血腥味,混合著一種奇異的、類似腐敗鳶尾花的甜膩香氣,沉甸甸地瀰漫在狹小空間裡,聞之令人昏沉欲嘔。

拔裡神肅背對入口,跪在祭壇前。他身上的褚特部薩滿祭袍沾滿深褐汙跡,枯瘦手指緊握一柄彎曲骨刀,蘸著石臼裡粘稠血漿,在相對平整的石壁上專注刻畫著。

骨刀刮過壁面,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嘎”聲,每一道線條都扭曲而癲狂,與述裡朵所見羊皮圖捲上的禁術陣圖如出一轍,卻更加複雜、更加邪異。

石壁下方,散落著一些早已枯萎發黑的鳶尾花莖,而祭壇周圍,幾株新放置的鳶尾花卻在如此陰冷的環境中,反常地舒展著深藍色的花瓣,邊緣甚至透著一絲妖異的血光,彷彿正貪婪地吮吸著瀰漫的血氣。

“拔裡神肅!”一聲蒼老而憤怒的厲喝突然在石窟入口炸響。

幾名同樣身著褚特部薩滿服飾的老者闖入,為首一人鬚髮皆白,臉上溝壑縱橫,眼中怒火熊熊。他一眼便鎖定了石壁上那邪惡陣圖、祭壇上觸目驚心的血槽與獸顱,渾濁老眼瞬間被怒火點燃,抬腳狠狠踢翻了祭壇邊一個盛滿暗紅粘液的小陶罐。

“哐當。”陶罐碎裂,腥臭液體潑濺一地。

“你還在做什麼!”白髮薩滿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手中骨杖幾乎戳到拔裡神肅的背心,“王庭先行使者已到部落,後面跟著大隊宮衛,領頭的是世裡雪鶻。她奉太后之命,召你即刻前往大定府!你這邪陣…是想害死整個褚特部,害死我拔里氏,讓所有人為你陪葬嗎!”

拔裡神肅刻畫的骨刀驟然停住。他緩緩地轉過身。那張還算端正的臉上,此時籠罩著一層青灰色的死氣。他咧開嘴,露出一個極其怪異的笑容,牙齒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森白。

“陪葬?”他的聲音低沉沙啞,“老東西,你們懂什麼。”

他猛地站起,高瘦身形在搖曳獸油燈光下投出巨大扭曲的黑影,一股混雜血腥與暴戾的無形壓迫感驟然瀰漫開來。

“褚特部的榮光早已被你們這些腐朽無能的廢物丟盡了,只有力量…羽靈先祖的力量…才能讓它重新屹立於草原之巔。你們…不過是通往力量之路…微不足道的祭品。”

“瘋了!你徹底瘋了!”白髮薩滿又驚又怒,對著身後幾人吼道,“拿下這個叛徒,毀掉邪陣!否則我褚特部必遭滅頂之災!”

幾名薩滿怒吼著撲上,手中骨杖、短匕寒光閃爍。然而,就在他們踏入祭壇範圍數步之內,拔裡神肅只是一臉冷漠,復而用枯槁的手指對著散落四周的深藍色鳶尾花凌空一點。

噗、噗、噗。

幾朵鳶尾花毫無徵兆地猛然炸裂,無數細如牛毛、肉眼難辨的深藍粉塵瞬間瀰漫,如同活物般卷向撲來的薩滿。

“呃啊——”

“我的眼睛!這是何物!”

“咳…這粉…有毒!”

慘叫聲和劇烈的嗆咳聲瞬間響起。衝在最前面的兩名薩滿首當其衝,頓時感覺渾身力氣如同被瞬間抽空,四肢百骸傳來撕裂般的劇痛,動作變得遲緩僵硬,連呼吸都變得無比艱難。

“禁術反噬,邪魔入體…你已不配為拔里氏子孫!”白髮薩滿強忍眼中灼痛與體內麻痺,怒吼著將灌注畢生修為的骨杖,如同投矛般狠狠擲向拔裡神肅心口。

骨杖破空,帶起淒厲尖嘯。

拔裡神肅眼中幽光大盛,不閃不避,那隻枯瘦如鬼爪的手掌閃電般探出。五指張開,掌心竟泛起一層詭異的、彷彿能吞噬光線的暗紅血芒。

“砰。”

骨杖精準地撞在血芒之上,卻如同泥牛入海。狂暴的勁氣竟被那層薄薄的血芒瞬間消融吞噬,拔裡神肅的手掌只是微微一顫,五指猛地一合。

“咔嚓。”

那根凝聚著老薩滿全力一擊的堅硬骨杖,竟如同朽木般被硬生生捏得粉碎。

“噗!”白髮薩滿瞬間如遭重錘,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臉色驟然灰敗下去。

拔裡神肅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現在他面前,那張青灰扭曲的臉幾乎貼到老薩滿臉上,眼中是純粹的、對生命毫無敬畏的冰冷與貪婪。

“拿下我?老東西,你太高看自己了。”嘶啞的聲音呵笑響起。話音未落,拔裡神肅手中那柄沾血的骨刀已突然而出,毫無阻礙地刺入了老薩滿的胸膛。

“呃…”老薩滿身體猛地一僵,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和刻骨悲憤。他沒有去看自己噴湧鮮血的胸口,反而用盡最後力氣,沾滿鮮血的手指顫抖地指向拔裡神肅的眼睛,每一個字都如同泣血:“我…我只知道…褚特部…若亡於你手…必是…灰飛煙滅…永不超生…”

拔裡神肅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種近乎虔誠的專注。

他握著骨刀的手腕猛地一擰,一剜。一顆尚在微微搏動、溫熱的心臟便被他血淋淋地掏了出來。他甚至沒有看那老者瞬間失去神采、軟倒下去的軀體,而是將那顆心臟緊緊攥在掌心,五指如鐵鉗般猛然發力。

令人頭皮發麻的粘稠擠壓聲驟然在死寂的石窟中響起。那顆心臟在他掌心如同被捏爆的漿果,瞬間乾癟、萎縮,粘稠的血液和某種難以言喻的、彷彿帶著微弱熒光的能量物質,順著他的指縫溢位,卻沒有滴落,反而如同活物般被吸附著,迅速滲入他掌心的面板。

與此同時,祭壇周圍那幾株妖異的深藍色鳶尾花,彷彿受到了強烈的刺激,花瓣猛地舒張開來,顏色變得更加深邃、妖豔,邊緣的血光幾乎要流淌出來。

拔裡神肅的身體微微顫抖著,臉上浮現出一抹病態的、極度滿足的潮紅,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的低低嗚咽。然而,這滿足僅僅持續了短短一瞬,便被一種更深邃、更龐大的空洞感所取代。他低頭看著掌心殘留的汙血和乾癟的心臟碎塊,將之隨手拋開。

“不夠…遠遠不夠…太弱了…這點精元…杯水車薪…”他猛地抬頭,佈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住地上另外幾具薩滿的屍體,如同飢餓的鬣狗看到了腐肉。

就在這時,一個截然不同、尖利而貪婪的嗓音毫無徵兆地從他嘴中響起,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嬉笑:“嘿嘿嘿…老東西說得對,一個褚特部算什麼東西?塞牙縫都不夠。這點力量,怎麼夠我們取下拔靈石?怎麼夠我們找回羽靈先祖真正的榮光?殺!殺光他們!烏隗部、突舉部…還有王庭。述裡朵那個女人的精血一定更美味。那個奧姑…她純淨的薩滿之力…吃了她,我們就能…”

“閉嘴!”拔裡神肅猛地抱住頭顱,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粗暴地打斷了由自己發出的那個瘋狂聲音。

他劇烈地喘息著,眼中混亂與清明瘋狂交織,“王庭的使者…世裡雪鶻…她帶著斡魯朵宮衛…不能硬碰…現在還不是時候…還不是時候…”

下一刻,那道聲音充滿了焦躁和不耐再次響起:“等?等到什麼時候?等到世裡雪鶻的刀架在你脖子上嗎?那些宮衛的精血難道不香嗎?耶律剌葛那個蠢貨的承諾你信?不如現在就動手!把整個褚特部…都獻祭給‘血鳶’!力量!我們需要更多力量!馬上!立刻!”

這道聲音如同魔咒,帶著無窮的誘惑和侵蝕力,衝擊著拔裡神肅本就岌岌可危的理智防線。

拔裡神肅的喘息更加粗重,他猛地看向祭壇中心那個尚未刻畫完成的巨大陣圖,又看向石窟入口的方向,眼神瘋狂閃爍。他舔了舔乾裂的嘴唇,舌尖嚐到了自己手上殘留的、混合著心臟碎末的腥甜血液,眼中最後一絲掙扎被那粘稠的猩紅徹底淹沒,只剩下純粹的、對力量的病態飢渴。

“陣法…還差一點…”他嘶啞地低語,像是在說服自己,又像是在回應另一道聲音,“但…血食…可以先收一點利息…”他緩緩轉過身,佈滿血絲的雙眼如同探照燈般,掃向石窟深處,那裡,隱約傳來褚特部普通牧民聚居地模糊的喧囂和牛羊的叫聲。他手中的骨刀,無聲地滴落一滴暗紅的血珠。

——————

數日前的暴風雪終於停歇,鉛灰色的雲層裂開縫隙,吝嗇地透下幾縷慘淡的陽光,照射在烏隗部西面那片死寂的山坳裡。積雪覆蓋了大部分地貌,卻掩不住空氣中那股若有若無的、混合著血腥和奇異甜香的詭異氣息。

一道纖細高挑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這片被世裡雪鶻在地圖上標註為“陣法廢墟”的山谷邊緣。她身著一襲與周遭灰白山岩格格不入的異域紫色裙袍,頭戴遮陽草帽,只露出一截利落的下頜線條,以及幾縷散落出的、在黯淡光線下依舊如火焰般躍動的紅色長髮。

她孤身佇立,彷彿踏雪無痕,停駐在廢墟中央。

積雪之下,猩紅的土壤若隱若現,岩石扭曲斷裂,坑窪深陷猙獰……

她的目光緩緩掃過這片狼藉,最後定格在一處被積雪半掩的角落。那裡,幾片深藍色的花瓣頑強地從冰雪下探出頭來,在寒風中微微顫動——是鳶尾花。

在這冰天雪地的死寂山谷,在這能量肆虐後的廢墟之上,竟有花朵盛開?

降臣微微俯身,伸出兩根瑩白如玉的手指,極其輕柔地捻起其中一片花瓣。花瓣深藍近紫,觸手冰涼,卻透著一股異乎尋常的韌性。她湊近鼻尖,草帽的陰影下,那雙妖異的桃花眼微微眯起。

沒有泥土的芬芳,沒有冰雪的清新。只有一股極其淡薄、卻異常頑固的…鐵鏽般的腥甜。那是深入花瓣紋理、沁入花髓的…人血的氣息。彷彿被某種力量強行拘禁在這脆弱的花瓣之中。

“冬日反季開花…”

降臣清冷如碎玉的聲音在死寂的山谷中低低響起,帶著一絲玩味的探究。

“以人血精元飼餵…強行催發…逆奪生機?”她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那片詭異的花瓣,感受著其中蘊含的那一絲微弱卻極其邪異的能量殘留,嘴角緩緩勾起一抹難以捉摸的弧度。

“有點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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