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道:“多半是想借著一些由頭施壓,為江南地方上爭奪一下鐵路的控制權。江南富庶,人才輩出,對朝廷的影響很大。此前吏部的變動,並非是官員籍貫的比例問題,只是陛下對於江南縉紳的手伸到京城表達的不滿罷了。一些小事還罷了,竟敢覬覦朝廷重臣。以後只要陛下在一日,涉及三品以上官員的晉升時,江南籍與山西籍的官員,多半是要自求多福的。”
這話說的李冬大吃一驚,低聲驚呼:“如此嚴重?”
賈璉點點頭:“你不懂陛下,凡為君者,最忌諱這一類的事情。一個朝廷從一品的大員的去留,地方上的縉紳有膽子暗中謀劃,陛下沒有大開殺戒,都是仁厚之君了。記住,三品以上的官員,不經陛下批准無法上任。財權,兵權,人事權,對於陛下而言是最要緊的權利。有人以為可以操弄規則,卻忘記了陛下是唯一可以跳出並凌駕於規則之上的人。”
老同學相聚,其他人很識趣的走的遠遠的,讓兩人可以暢所欲言。
眼見兩人往回走了,柱子才上前道:“水煤都加好了,請示是否發車。”
賈璉抱了抱李冬道:“好了,我要繼續出發了,回去後你寫一份報告,要求在徐州設一所工程學院,一所鐵路學校。賈汪的煤礦,你想法子收回官營。如果地方上阻力大,直接上書京城。”
李冬點點頭道:“放心,別的做不到,給煤礦上找點麻煩,讓煤礦停工倒是不難做到的。再說了,朝廷有相關的法規,依法辦事而已。只不過呢,徐州的煤礦對於江南的鋼鐵產業,有著巨大的影響力。牽扯的利益巨大,即便是你這個工部尚書,想要收回官營,難度也不小啊。需要面對的不僅僅是徐州的江北巡撫,還有兩江總督,江南巡撫。”
江南的鋼鐵產業,指的是從明朝中期開始興旺的蘇鋼產業。周雖大,卻罕有優質鐵礦,江南的鐵礦品質,在國內已經算不錯的了。
海南的石碌倒是有個富鐵礦,現在還沒被發現呢。以現在的工業水平,就算發現了,想要開採也要付出巨大的成本。
對此,賈璉一度動過念頭,在澳洲開鋼鐵廠,把成品鋼鐵運回國內,思來想去還是作罷了,還是讓澳洲繼續賣礦的好,以免打斷了國內鋼鐵企業的技術升級的節奏。
鋼鐵對於一個大國太重要了,尤其是有志於工業化的大國更是重要。現在國內鋼鐵的品質不行,逼著國內的鋼鐵企業在技術升級上下功夫。
過個幾十年,技術研發體系成型了,再找出澳洲的鐵礦來,對於國內的技術升級衝擊會小很多。
當然了,那時候賈璉也許垂垂老矣,也可能已經死了。
誰知道呢!
登上火車,揮手告別徐州知府李冬,繼續南下浦口。
隨行的鐵路侍郎提起這一段路的修建,最大的障礙就是徵地了。沿途的官府也算是知道厲害,為了徵地,很是讓一些地主受了大罪。也有官府不給力的,鐵路局的護路隊亮出獠牙見了血才算是拿下。
當然了,秉承著賈璉的一貫風格,護路隊幹活的時候,事先周密的調查,針對的也都是土豪劣紳。
有那麼幾次之後,沿途的地主即便不願意配合,也不得不配合。
對於沿途的官府和地主而言,鐵路局最可恨的地方在於,從來不針對底層庶民。好幾次鐵路遭到破壞,官府推出來的替罪羊,都沒有被鐵路局接受。反而是護路隊出手狠辣,動輒出現土匪滅門的案子,嚇壞了地方官府的官員,同時因為這些案子的偵辦不利,導致官員被罷免了不少人。
津浦路和京漢路,這兩條幹線修下來,護路隊的雙手沾滿了縉紳的鮮血。
可惜,地方上沒證據,奈何不得,又得罪不得。
這些事情是不會在官府的報告上出現的,但是鐵路局這邊肯定私下一定要彙報賈璉的。
對於修路導致苦一苦縉紳這種事情呢,賈璉真是樂見。並且堅決護短,無論下面的官員怎麼鬧,都難以撼動鐵路局的官員。
現在長江以北的官員,達成了一個共識,鐵路局修鐵路,阻撓者一定會遭到打擊,敢於報復者,一定會遭到更嚴厲的打擊。
往往都是先禮後兵,走官府的渠道,如果官紳勾結走不通,那就走物理渠道。
不識趣的地方官,多半治下會發生某某士紳被土匪滅門的慘案,因此受到牽連被罷免。
真到了這一步,講理都沒地方。
當然了,類似的情況是極少數,頭鐵到底計程車紳真不多。
至於說有沒有人恨,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麼,誰在世上沒幾個仇家啊。
一路停停走走,抵達浦口時,已經是十天之後。
儘管如此,速度已經非常的驚人了。如果沿途不停車不耽誤,全程時間可以控制在三日之內。
此行賈璉深刻的感受到了通訊手段的落後,嚴重的限制了鐵路運輸的效率。現在的鐵路排程,都是一些固定的班次,透過臨時停車來進行規避。
看著緩緩進站的火車,剛停穩就有人進來彙報:“兩江熊制臺在車站迎接大人。”
訊息肯定是藏不住的,所以賈璉並不意外。只是在腦子裡默默的過了一遍,熊方這個人的履歷。
此人系孫化貞提拔起來的官員,此前出任過江西巡撫,刑部侍郎,五年前調任兩江總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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