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小別新婚
這場突如其來的勝利,彷彿給了朝廷上下一針強心劑,令上下人等的心都忽然穩定了下來。儘管這場所謂的“首戰”根本不在朝廷原先的計劃當中,但好歹是一場巨大的勝利,如此振奮人心之事,朝廷怎可能不加以宣傳?
訊息傳開後,京中不少本來已經心中游移,正在暗中想辦法留後路的官員豪族,齊齊默契地安靜了下來。
至於在徵用民力這件事上,許多原本反對的人,突然也覺得似乎大有可為。兩頭押寶固然需要,但如果己方贏面大了,自然無需冒險押對家。
當然,只有少數清醒或是瞭解內情的人才明白,這場滑稽的勝利是怎麼得來的。
其實馮延巳在得到了戰事的詳細稟報之後,縱使他不擅長兵事,也早已暗暗意識到這場勝利是多麼的僥倖和荒唐。
只能說王建封和何敬洙運氣太好了,對方也太蠢了,才會歪打正著取得了這場勝利。仔細研究過程,王建封在一開始的計劃決策上便有嚴重的問題,作戰手段上更是錯謬百出。
馮延巳深思熟慮之後,決定再次硬著頭皮面見李景遂提出這一點,儘早地派出更有經驗的領軍之人前往盱眙代替王建封擔任北面都部署。
三日後,在李景遂召開朝會舉辦慶功宴後,馮延巳找到了李景遂,向他深入地剖析了此次作戰的弊端和荒謬之處。
然後,他得到了醉意醺醺的李景遂這樣的回答。
“正中,孤知道你忠心耿耿,勞苦功高,一直也想證明自己的能力。此番王何二人建功,你或許心中有些不滿。但你放眼滿朝,有誰能比得過你在孤心目中的地位?有誰能在孤面前不受拘束地行走?如今就連孤的臥房,你都可隨意進出。任何時候,你都能見到孤,這已經是極大的殊榮了。你還不滿意麼?”
“其實孤知道,你一直想更進一步,這固然沒有什麼錯。但你可知道,但凡急於求成的人,都沒有什麼好下場。你要切記,你不能自己要,只能孤來給你。所以,這回的戰事,你最好別趟這趟渾水,也不要想摻和得太多,說到底你非統兵之將,你有什麼資格說王建封不行呢?莫怪孤的言語太過直接,其實也是不希望事情變得糟糕,最後反倒害了你啊!”
“正中,孤這話說得夠直白了吧?其實建功的機會以後還有很多,你不必去沾染不擅長的事務,譬如在朝堂上你還是大有可為的。正中,你如今已是副相,朝政事務非你莫屬,待局勢穩定之後,孤日後還要更加地倚重於你,你不要擔心權力不大。你知道孤的志向,只要你助力孤完成夙願,你馮正中將是最大的功臣。孤的意思你該明白。”
“......至於說此次大捷的事情,你以為孤真的不知道其中疏漏很多麼?可是無論如何,這是一場大勝。過程如何,其實孤並不關心,孤只關心結果。現今朝廷需要這場大勝,提振人心士氣,消除上下對李昭的畏懼。”
“這種時候,你卻特意跑來跟孤說他們的錯謬之處,是想要做什麼呢?真要讓孤處罰他們?訓斥他們?正中,若不是你,其他任何人在這種時候跑來說這些話,孤都會懷疑他別有居心。孤知道,此刻人心浮動,許多人都在動搖。但孤希望你不要跟他們一樣,你可是孤所倚重之人!”
“倘若連你都動搖了,孤以後可倚重何人呢?正中啊,莫辜負孤的信任,你當知道孤的手段,誰要是對孤不忠,居心叵測的話,孤可不會手軟的......”
馮延巳一身冷汗地離開了齊王府,回到家中還心有餘悸。
李景遂今日說的話看似是溫言而語,但話語之中透露了許多資訊。他似乎還真的已經知道自己有些許動搖了,話裡話外透露著濃重的警告的意味。
馮延巳也當然知道李景遂是什麼樣的人,極好顏面,浮誇至極,自從今年來皇帝刻意放權之後,李景遂已經處於極度膨脹的狀態。
若是真惹急了他,估計任何事情他都做得出來。說到底,自己不過是他身邊的一條狗罷了,還是一條半路來投奔的狗,只要他不高興,他會毫不猶豫地將自己拋棄,下場可想而知。
李景遂的話說得也夠直白,涉及兵權之事,他想給予誰便給誰,絕不容許任何人過問或者插手,甚至以自己是外行的言語暗諷自己,其實話裡話外是在警告自己,切不要有非分之想。
再有,截止當前,李景遂仍然對繼承李璟的皇位抱有可笑的憧憬。其實半年來,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李景遂處事的愈發荒唐,越來越多朝臣都已隱隱揣測出當前朝堂時局的真相,兄終弟及怕是一場騙局,是皇帝李璟為李景遂特意設下的一場彌天的考驗,一個可怕的陷阱。
然而對於馮延巳這樣的人而言,一開始轉而依附李景遂的目的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更高的權力和地位,為了自己的利益?否則,依附你李景遂又有何意義?
可就憑李景遂如此所為,雖然還不到敗亡的時候,但也距離不遠了。
酒後說的話常常都是真心話。若說馮延巳之前沒有過動搖的話,那麼在這次談話之後,馮延巳已經領悟到李景遂是真的愚不可及,這種人遇險而不自知,將來不粉身碎骨便不錯了,焉能繼承皇位?
馮延巳真的開始心中動搖了,並且真正地為自己考慮後路了。
在一片歌功頌德之聲中,作為老牌政客的馮延巳嗅到了失敗的味道和自身的危險,以及馮家前途的黯淡。
平心而論,馮延巳乃至弟弟馮延魯,他們從來都不是忠心耿耿之人,盡皆只是個政治投機客,乘機上位的投機者而已。如果船要沉了,當然不肯留在船上,而且必須做好準備。
......
海州城,定遠節度使府。
自從北伐凱旋過後,李昭回到海州便一直留在府上,彌補了半年來和家人分別的缺憾,尤其是與胡思兒韓蘅二位夫人如膠似漆地過了好幾日,小別勝新婚莫過於此。
午間府中家宴,眾人團聚歡飲甚是熱鬧。
席間,李昭特意向胡思兒韓蘅說明,自己近日將正式迎娶符家兩位小娘的事情。
韓蘅噗嗤一聲,掩嘴笑道:“夫君何必如此?你是一家之主,更是當世英豪,三妻四妾有何不可?多娶些妹妹進府,正好為趙府開枝散葉,平日裡多幾個可心的人兒,也能為我和思娘解解悶呢。你可知,這半年來你在外征伐,我們心裡頭有多擔憂,卻知道你是身不由己。唉,只恨身為女兒家不能為你分憂,也恨我們肚子不爭氣,沒能早些給夫君誕下孩兒......”
這麼一說,李昭心裡突然有些慚愧了。
席間融融,卻是胡思兒又想起了周夫人徐氏和周憲,小聲問李昭道:“夫君,周夫人和阿憲到底發生了何事?兩個月前聽聞她們去了京城為皇太后奔喪,但如今卻一直未歸,就連書信也無捎回。原本我們可是約好了入秋一同出外踏青,這下卻進入了嚴冬,你也不過問過問什麼情形?我問了旁人,又都支支吾吾不肯說。到底出了什麼事?”
李昭不知道該怎麼跟胡思兒解釋為好。
昨夜床頭,韓蘅其實也偷偷問了李昭同樣的事情,但周家母女被朝廷扣著不許回來的事情,實在干係甚大,李昭並不想貿然將這些麻煩事兒透露給家中女眷知曉,於是只摟著她安慰,說周家應是起了遊玩興致,一時忘了先前的約定,表示自己會去詢問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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