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稱笑了:“這話若是在外人那裡,目前自然是不敢說的。但伯母不是外人,在伯母面前,我就說一個數,兩年,兩年之內,若不能阻止花石綱,我趙子稱愧在蘇州為官。
這個數字不是隨口說的,是我此番遊歷各地,觀察江南各地民情得出的。兩年之內,江南百姓必不堪花石綱重負,到時候民憤越來越大,朝廷肯定會不得不調整,而我輩藉此機會,為民請命,也可得天下清名。
再早請命的人,那都是先烈,而未來一兩年內請命的人,才是順勢而為、應天合人。至於理由,小侄說不清楚,但我便是如此判斷的。”
段語嫣和慕容妍母女,都被他這番說辭,說得不知該如何接茬。
尤其段語嫣覺得,這個年輕人有點太自信,太狂妄了。
但偏偏人家學問好,習武也快,似乎確有幾分天縱英才,又是姓趙,又有豪傑之氣、信義之名……
段語嫣想起了她表哥,也就是她夫君,當年沒瘋之前,說起造反也是這般的傲氣。而眼前這個年輕人,比他表哥當年還多了幾分穩重和幹練,更知進退,識時務。
當然了,趙子稱要的可不是造反,他要的只是為民請命、匡扶宋室。
“我本以為,我們慕容家,已經永遠離開了那些國家大事,沒想到被朱勔逼迫,最後又淪落到不得不捲入的地步。我們家若無縣君庇護,遲早是破家的下場,既如此,還不如找有機緣之人,主動毀家紓難。
事到如今,老身也不矯飾了,就直說了吧。縣君可願娶妍兒為妻,若是可以,我們慕容家自然鼎力相助。你方才說需要本地富戶一個個攤派,支援你擴充人手,我們慕容家就算第一個信你的好了。
只要允了,不說十幾萬貫,至少先拿出幾萬貫的家財,還是可以任你支取的,對外只說是攤派所得便是。”
段語嫣把這話說出來,已經是圖窮匕見,不容迴避了。而慕容妍直接就嚇得躲了出去,不敢聽完,只是出門後轉到窗側又偷聽。
趙子稱也知道終要解決這個問題,慎重想了想,認真回答:“妍妹與我,也算良配了,何況還有那麼多同甘共苦的經歷。但妍妹如今的身份、一時間也不好婚配吧,小侄一兩年內,也不便成親。”
段語嫣:“聽說縣君這半年來,在北方一路也闖下不少信義之名,江湖上已小有傳言。這半年來,你也不曾有無禮之舉,可見是正人君子。只要你一句話,認下此事,拖一兩年自是無所謂的。”
趙子稱便鄭重地拱了拱手:“父母在,不敢自專,小侄自會盡快擇機,與父母說明,只要他們不反對,小侄便許了此事。不過……”
段語嫣:“還有何顧慮?”
趙子稱:“恕小侄直言,小侄也曾聽妍妹說起過家中之事,似乎伯母自令外祖母以來,三代都只生出女兒,不曾有子。我將來若創下更大的事業,無人繼承,我自然要納妾。”
段語嫣一愣,她表哥沒有納妾,也就此沒了子嗣,但那是他已經瘋了,無所謂了。段語嫣的母親和外祖母,確實三代都只生出女兒。
她知道這是人之常情,便沒有再反對:“這也是應該的。只要你對妍兒好,給她個名分就是了。”
慕容家已是沒落之家,除了一點家財和武藝、些許家丁人手,其他已經拿不出東西了,段語嫣並不奢望得到更多優待。
趙子稱知道,雙方這就算是達成默契了。
“既如此,過幾日小侄便和家中父母說知此事。”
段語嫣則起身開啟屋中一個機關,然後取下牆上掛著的一副畫卷,從畫背後的暗格裡拿出幾卷經文。
“這是半年來,老身重新整理的福州黃知州《萬壽道藏心得》,這本就是你弄來的,該當物歸原主。旁邊這幾卷,是我們家傳的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絕學,就當是老身得了道藏心得的交換,以示誠意吧。
不管令尊令堂那邊成與不成,這都是賢侄應得的。另外,舍下還能拿出幾萬貫的交子、金銀,賢侄也都可隨時取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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