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稱原本還以為需要多蟄伏几個月,慢慢花時間搞錢、贏得本地富戶的信任,讓他們甘願攤派錢糧支援自己的事業。
但是慕容家當機立斷的錢糧支援,讓趙子稱很快跳過了最初第一步的原始積累,從種子輪直接跳到了天使輪,進度也大大加快。
既然都打算繫結合作了,趙子稱也不會客氣,所以跟段語嫣談完之後,次日他就先支取了兩萬貫,然後捏造了一個名目,準備搞事。
李知縣不是把本縣的徭役和營建工作許可權都交給他分管了麼,趙子稱僅僅花了一天時間、騎馬走遍本縣各鄉鎮,然後“拍腦門”決定了今年冬天本縣徭役應該搞的工程——修圩田。
當然,不是真的全力大規模修圩田。這只是一個調集人馬、支用錢糧的藉口罷了。
在蘇湖之地,能夠年年做的政府工程,也就那麼幾樁,要麼整治運河,要麼擴大圩田,要麼就是蓄水築壩。江南作為魚米之鄉,河網縱橫,又瀕臨太湖,灌溉資源是絕對不缺的。
哪怕是旱災之年,只要各處湖塘疏浚得好,圩田水壩狀態保持的好,蘇湖之地就不會歉收。倒是水災的危害更大一些,而颱風則是完全防不住的。
趙子稱不想用修運河為藉口,那事兒太大,不是一個縣能統籌的,需要跟知州趙霖、通判魏憲打交道,也容易被朱勔插手。修圩田就方便一點,本縣內部就能搞定,外人根本插不進手來。
選定目標之後,又過了一天,趙子稱就草草擬定了一個規劃,無非是修築的範圍、用工的人數、勞力的來源、工具和物資的籌措等等。
一天時間做出來的計劃,其粗糙程度也可想而知了。
按照他的計劃,今年本縣的政府工程,都不需要百姓無償服徭役,只要有一些富戶攤派,把這個錢出了,然後官府自然會用這筆錢,去僱傭民間富餘勞力幹活,或是乾脆直接把本縣的廂軍成建制地僱傭來幹活。
這種做法本身並不稀奇,也不會引人側目,北宋商業非常發達,富庶地區的百姓交免役錢替代直接服徭役,是非常常見的。尤其王安石變法之後,該出錢的出錢,該出力的出力,分工已經很明確了。
蘇州這種天下最富得流油的地方,本地百姓本來就很少服徭役的,都是交錢為主,讓官府拿著錢去僱外地人或者流民。
而宋朝的廂軍,也本來就沒什麼軍事作戰任務,和平年代被挪用為“工程兵部隊”非常常見。
甚至別說廂軍了,連禁軍都有常年不操練,平時被自家的都指揮使、指揮使當成私奴去打工、經商,為將領賺私房錢,而另一邊還繼續領著朝廷的軍糧軍餉。
趙子稱公佈了計劃之後,本地富戶反應並不強烈,李知縣那邊也暫時沒有反應,持觀望態度。
到了第三天,趙子稱就依流程找來了楊志,還有魯達、林沖等心腹,跟他們交代了一些事情。
“楊兄,你那個營,滿編是五百人吧,但朝廷只給你實配了二百人。”趙子稱開門見山。
楊志隨口答道:“最初實配也就五六十人,這二百人,不還是縣君從芒碭山降卒幫末將拉來的,說來都慚愧。”
趙子稱一抬手,制止楊志繼續謙虛讓功:“怎麼來的,這不重要,我現在只問,你依照朝廷法度,領到的錢糧,實際夠你養活多少人?你照實說,別考慮什麼空餉剋扣,也不要苛待士卒。如果要補滿五百人編制,又需要再撥給你多少錢糧?”
楊志接手工作也有兩三天了,加上他一貫是幹這個的,便脫口而出:“朝廷成法,一個禁軍士卒,一年用度在五十貫,廂軍士卒三十貫——當然這並不是發給士卒的軍餉,還要考慮士卒日常的口糧,還有軍械的製造、損耗、營帳衣被車馬輜重,都算在內。
應該發到士卒手上的錢,約佔此數的三成,也就是禁軍十五貫、廂軍十貫。但實際上層層剋扣,一年也拿不到幾貫錢。”
趙子稱:“一年十五貫,每個月也就一貫多一點,我給你湊個整湊足每月一貫半,一年就是十八貫,比朝廷的定額還高了兩成軍餉。你就按這個標準,把你那個營實招滿五百人。
招滿之後,名義上受僱於本縣,幫忙趁著冬天河湖水枯時修圩田、砌圩岸,實際上就少乾點活,多進行些佇列軍紀操練、戰陣操練。
你們都是自己人,我也不瞞著大家,此番回來,我觀朱勔盤剝之狀,這江南怕是已在爐火之上,隨時有燎原的可能,我將來是要抨擊這個狗官、勸陛下收回成命的,但這個過程,可能會出些亂子,因此我眼下需要你們儘快做好備戰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