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那因為極度驚駭而變形的嘶吼,如同驚雷一般,在奢華空曠的別墅大廳內炸響,餘音嫋嫋,久久不散。
“大……大……大少爺……他……他回來了!!!”
這句話,彷彿帶著某種奇異的魔力,讓原本準備動身的三人,瞬間僵在了原地。
時間,在這一刻好似被按下了暫停鍵。
沈建國、江薇芸、沈業,三張臉上,神情各異,精彩紛呈。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江薇芸和沈業母子。
短暫的錯愕之後,一抹難以抑制的狂喜,如同潮水般湧上他們的臉龐!
回來了?
那個逆子,真的回來了!
太好了!這真是太好了!
他們剛才還在擔心,要是沈飛那個小畜生鐵了心不回來,他們該怎麼辦?沈建國所謂的託關係去北境,終究是遠水解不了近渴,而且萬一對方真的成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沈建國的老關係還真不一定能壓得住。
現在,所有的擔憂都煙消雲散了!
只要他踏進了晉城,踏進了這沈家莊園,那還不是任由他們拿捏?
江薇芸眼底深處閃過一絲怨毒與快意,但臉上卻恰到好處地擠出一絲如釋重負的喜悅,彷彿真的在為丈夫解決了一個大難題而高興。
沈業更是激動得拳頭都微微攥緊了。他彷彿已經看到沈飛跪在自己面前,被父親狠狠責罰,然後像條狗一樣被趕出沈家的場景!
與他們母子倆的喜形於色不同,沈建國只是在最初的驚愕過後,便迅速恢復了那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沉穩。
但他那原本因憤怒而緊緊擰在一起的眉頭,卻在這一刻,不自覺地舒展開來。
回來了就好。
這,本就在他的算計之中。
他沈建國算計了一輩子,還從沒有失手過!那個逆子,終究還是沒能跳出他的手掌心。
他心中冷哼一聲,一股“一切盡在掌握”的優越感油然而生。
他緩緩轉過身,威嚴的目光落在趴在地上的管家身上,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人呢?”
“既然回來了,為何還不滾進來見我?!”
沈建國的聲音不大,卻充滿了上位者的壓迫感。在他看來,沈飛既然回來了,就應該第一時間到他這個父親、這個沈家家主面前來,跪下,認錯!
管家被這聲質問嚇得渾身一哆嗦,連滾帶爬地撐起半個身子,頭卻依舊死死地抵著冰涼的地板,根本不敢抬起來看沈建國一眼。
他的聲音抖得更厲害了,彷彿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回……回老爺……大少爺他……他沒有來前廳……”
“他一回來,就……就直接往後院去了!”
後院?
聽到這兩個字,沈建國瞳孔微微一縮。
江薇芸和沈業臉上的喜色也是一僵。
沈家的後院,曾經是沈飛母親韓婉琳的住處。
更準確地說,是自從江薇芸這個“二夫人”進了沈家門後,韓婉琳這個正妻,就被沈建國以“身體不好,需要靜養”為由,變相地“發配”到了後院那棟最偏僻、最破舊的小樓裡,不許她隨意走動。
那裡,是韓婉琳的冷宮,也是沈飛少年時期心中最大的一根刺。
現在,沈飛一回來,不拜見家主,不理會任何人,直奔後院……
他的目的,昭然若揭!
“哼,還算有點孝心。”沈建國重重地冷哼一聲,臉色又陰沉了下去。
沈飛此舉,無疑是再次用行動打了他的臉!
在他這個沈家家主面前,親情孝道,永遠要排在規矩和權威之後!先拜見他這個父親,才是沈飛唯一正確的選擇!
但他沒有發作,只是不耐煩地對著管家揮了揮手。
“知道了,沒用的東西,滾下去!”
“是……是,老爺!”
管家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彷彿身後有惡鬼在追趕。
直到管家的身影徹底消失,江薇芸才蓮步輕移,走到沈建國身邊,臉上掛著一副恰到好處的“擔憂”。
“老沈,這可怎麼辦呀?”
她一邊說著,一邊故作愁容地蹙起了眉頭。
“後院那棟樓……咱們不是早就讓人給拆了嗎?韓婉琳那個女人,也早就被我們……咳,早就讓她離開沈家,自生自滅去了。”
“你說,小飛他要是去了發現人去樓空,會不會……會不會因此遷怒於我們啊?”
“依我看,要不還是派幾個人過去,先把他攔下來,跟他好好解釋解釋?”
這番話,聽起來像是在為大局著想,實則句句都在拱火。
她特意點出樓被拆了,人被趕走了,就是為了提醒沈建國,他們和沈飛之間,早就沒有了轉圜的餘地。
而她所謂的“派人攔下”,更是歹毒至極。
以沈飛的性子,再加上多年未見的怒火,派人去攔?那不是攔人,那是派人去送死!到時候只要動了手,沈建國就更有理由,名正言順地處置沈飛這個“毆打家僕、目無尊長”的逆子了!
沈業也立刻心領神會,在一旁幫腔道:“是啊爸,二媽說得對!大哥他……他畢竟剛回來,火氣肯定大,萬一在家裡鬧起來,傳出去也不好聽啊!”
然而,沈建國卻只是冷冷地瞥了他們母子倆一眼。
這點小伎倆,他豈會看不穿?
“不必。”
他淡淡地吐出兩個字,隨即轉身,大馬金刀地走回到客廳中央那張象徵著家主地位的太師椅上,重新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