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望漁心肝兒疼。
她左手拉沈瑜,右手抓住老爸又粗又厚的手掌,態度堅定道:“爸,媽,二哥三哥,我對周勇國厭惡,比你們還深還重,恨不得他去死,你們信嗎?”
一句話像重雷,狠狠砸程家人心口上。
這,這是真的嗎?
他們不會是做夢吧,也太不真實了。
驚喜來得太快又突然。
“爸,我需要你們的支援,讓我把丟掉的臉,全撿回來,好嗎?”程望漁用力抓住父母的手,懇切道。
“好!”
異口同聲的回答,堅定如鋼鐵。
程望漁以雷霆之速,搬空小院子,又第一時間趕去周家,不顧周家老兩口的阻攔,態度強勢地取回她的腳踏車。
她火速騎車到城裡派出所,找了老爸的死黨於佔紅。
於局長一出來,看見蹲他辦公室外頭的程望漁,奪路想逃,卻被對方眼疾手快拉住胳膊,耳邊是她嬌滴滴的聲音。
“於叔叔,我今天過來,有一點小麻煩,想請您幫幫我……”
鬼丫頭嘴裡的“忙”,幫不得。
什麼周勇國“見義勇為”獎章,周小美植樹節“踴躍表現”,幫周家七大姑八大姨“一點點”小忙,忙得他腳不沾地四處挨批評。
怕了怕了。
“於叔叔,我想見一個人,你就給我批個條子吧,保證不為難你,不給叔叔添麻煩的。”程望漁急切道。
不見他,她是不會走的。
一開始於佔紅頗為難,直到聽清她見什麼人,才勉強點了頭。
“但你要記清楚,葉家去過老蘇,現在身份敏感,你不能同他們講話,只能遠遠看一眼,聽到了嗎?”他語重心長道。
“小漁明白,謝謝於叔叔。”
當程望漁抵達,透過層層看守,站在外面運目掃向前方臨時搭建的棚子,左看右看,才發現蹲草叢裡,骨瘦如柴的少年。
藏青色的衣衫,擋不住他肩膀的瘦削,單薄像刀,一雙黑眸黑得令人心驚,彷彿藏了宇宙深海,筆挺高聳的鼻翼,在陽光下線條流暢又鋒利,略厚的唇抿成一條線。
緊繃,憂鬱的氣息環繞著他。
仔細看去會發現,他的目光看草很清晰,看人很模糊,幾乎不與人對視。
他雙手交疊做了個機械的手勢。
很快,他像發現新大陸,轉而扣泥土地裡的草。
可惜片刻的歡愉被人打斷了。
“傻子,滾進棚裡,草地都被你薅禿了,信不信我抽你?”一個看守極不耐煩地大吼著,眼神全是鄙夷。
他上去就拎少年的後衣領,幸而……幸而被個匆匆趕來的婦人擋住,她卑躬屈膝地道歉後,把人帶走了。
程望漁握緊拳頭,眼神變幻不定。
“好啦,這位女同志,你的時間到了,該走了。”兩名穿著的確良襯衣的便衣公安,朝她揮了揮手。
“嗯,這就走。”
她深吸一口氣,轉過身時,忍不住回首再看了一眼,心裡暗暗下了個決定,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