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靜安,比賽是你自己要求的,輸了就輸了,有什麼了不起的,你再這樣口沒遮攔,我可不客氣了,別指望我有個好脾氣。”程望漁冷哼道。
“哼。”
張靜安鬆開了五根指頭,跺了跺腳後,反而快速冷靜下來,擦掉眼淚後便跟程望漁道歉:“對不起,我太沖動了,可能見他聽你的話,還以為他的數學是你教的。”
“你太高估我了,我只念過高中,又沒上大學,你們比賽的題目全超綱了,我去哪裡學,又怎麼教他?再說了,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很多東西不是想教就教得了的。”程望漁冷聲道。
“可你不一樣——”
張靜安脫口而出後,瞬間後悔不跌,暗中罵自己豬腦子,連忙改口道:“我是說,他聽你的話,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我這次輸了,就沒法子擔任三大隊小學的數學老師了,一時衝動才胡言亂語,你別放心上。”
她還卑微地鞠躬,待程望漁不置可否地“原諒”後,才離開了知青點。
程望漁心裡也不好受。
在單教授抵達時,她便動了點心思,故意在葉暉舟面前講了講進京都做研究的好處,表示了羨慕之情,也希望他在大放異彩後,能被單教授相中……
可事實還是苦難重重。
果然,單教授才提出要帶葉暉舟上京,遭到了全生產隊的反對,有些激動的還當場表示要舉報專家組。
更有積極分子說著說著就要衝上去打葉家人,好在被陸驍寒帶人攔住,才避免一場全村大暴動。
單裕豐氣得險些腦梗。
他發現自己完全沒辦法勸服村民,還被整個生產隊驅趕後,跳了幾次腳,被趙立仁等拉住了。
“教授,你別衝動,我無意中聽到一句話,說葉暉舟原本是可以不下放的,只要縣裡醫院開一張精神病診斷書……”趙立仁道。
“不行!”
單教授分分鐘拒絕了。
他挑選的是人才,不是精神病。
“可葉家願意接受這個結果,咱可以試試呀,先把人帶走,往後有機會再挽回這個局面的。”趙立仁道。
他們下午去過二道畈。
葉家住的幾乎是豬圈,人又多又擠,一大家子人都睡地上,只鋪了乾草,連張草蓆都沒有,條件艱苦得可怕。
這樣的艱難困苦,葉暉舟摺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下頭,竟然是兩本數學書。牆壁上,桌面上,還有外面泥土地裡,全是他的計算……目睹那一幕時,饒是個鐵血男兒,心也融化了。
趙立仁眼淚繃不住往下流。
他進去後,葉家人集合老少三輩之意願,極力託舉葉暉舟,只想他離開這個地方。
“那也不行。”單教授。
如此一來,往後葉暉舟但凡有點成就,這都是一項壓死人的鐵證,讓他這輩子支不起腰桿子做人。
以這孩子的心性,肯定能成大事兒。
但他勢必不通人情,不會搶奪功勞,萬一寫出震驚世人的論文被人搶注……惡人張口就一句:葉暉舟是個精神病!
那就完蛋了。
“可這樣的話,咱帶不走我師弟呀。”趙立仁也急了。
他一開始是不服氣的。
但最後那一道題被葉暉舟換了研究方向後,好像瞬間打通他任督二脈,尋找到一條康莊大道。
不服也不行啊。
“教授,趙老師,我有個辦法讓他順利離開,可能需要二位稍微費費心。”
一道清脆的嗓音在二人耳邊響起,他們紛紛回首,卻見夕陽的餘暉下,娉婷少女站在一叢瘦弱又蓬勃的楠竹邊,目光明亮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