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暉舟低聲喊了一句。
掩蔭在黑髮下的瞳仁，一道光快速閃過。
程望漁唇角勾了抹笑意。
她道：“快點吃飯，吃完了，我帶你去摘瓜。”
“嗯。”
葉暉舟僵硬點頭。
昨晚睡覺時，周在樺反覆叮囑他，有人的時候，不能牽程望漁的手，會給她帶來麻煩的……他有記住。
早飯後，程望漁帶葉暉舟去山裡抬回一袋冬瓜，沉甸甸的，足夠全隊的人吃兩頓的，連陸驍寒都忍不住道：“那你就帶他摘點瓜果也好。”
這個局面，程望漁很滿意。
冬瓜南瓜隨意摘，什麼野芹，芋頭，她想要多少都可以，一開始要尋點野生的種子，但有了一就有二，後頭根本不用多費力氣。
多出來的時間，程望漁便按腦海裡的“記憶”，對葉暉舟進行了訓練，行為干預。
比如，瞄準訓練，拿木頭球反覆投擲，再訓練他的預判，精準度和接握……最開始葉暉舟有失誤，也會出現提前出動，或者用力過度，動作幅度過大等等問題。
好在他“聽”程望漁的話。
一次，兩次，三次，訓練很辛苦，但他半點沒反抗，配合著程望漁的“指令”，慢慢地越來越精準了。
以至於程望漁掏了個煮熟的雞蛋丟過去，他只是捏破，沒有捏爆。
程望漁高興得不行。
直到搶收工作臨近尾聲，稻穀被送進糧倉，社員開始人力脫谷，可隨著時間的流逝，雨水下下停停，沒有發生山洪，大家夥兒對程望漁的預判產生了懷疑。
“不就下點雨，什麼山洪不山洪的。”
“她只是個知青，難道比咱還懂伺候莊稼？”
“提前收割，咱少說也損失一小半的產量，要無事發生，我怎麼也要她賠償咱損失，又不是沒錢。”
“對，一家一百塊。”
“是的，她家不是挺有錢的嗎？”
“我支援大家夥兒一起找她討公道，咱靠莊稼吃飯，可不像他們只會動動嘴皮子指揮人。”
葉家人聚在角落裡打穀，聽到議論聲，心裡很不是滋味兒。
李懷素險些同人爭吵，被兒媳拉住了。
他們現在這境地，不但幫不了程望漁，還會連累她……李懷素幹吞了口氣，胸口劇烈起伏不定。
這群人真是愚昧至極。
當初，點頭搶收的是他們，帶隊去山裡勘察的也是他們，最後反而惦記上小漁口袋裡的錢。
沒心啊。
“有空，你讓在樺提醒下小漁，免得她被人害了。”李懷素對老二媳婦鄒雨低聲道。
“我知道了，媽。”
葉家人分不到多少口糧。
哪怕是集體大鍋飯，一家人也只能領三碗，分到每人頭上就更少了，他們不能吵，也不能鬧，只能幹餓著肚子。
可最近他們總能在背囊裡，瓦罐中發現幹饅頭，幹窩窩頭，菜餅子亦或者是煮熟的雞蛋，有一次還發現兩碗牛奶。
黑夜裡，葉家人默默坐著，悄無聲息地吞嚥，吃在嘴裡很不是滋味兒。
欠小漁的，這輩子都還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