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放下酒杯,“我說城主大人,當日達日阿赤與你死鬥你拒絕,為何這幾日的戰事,卻事事親為呢?”
“父親說過,與將死之人鬥狠,匹夫也。”
格木爾之所以拒戰,並不是他怕達日阿赤,只是覺得沒必要。
“父親?”
男人笑了,有意無意的說道:“或許他在你眼中算是父親,可你在他眼中,並不是兒子。”
格木爾皺眉道:“這數日間,你一直在我心中埋種,著實有辱縱橫家的風采。”
“縱橫無需風采,只看結果。”
男人緩緩起身,“我埋種於你,可你在察覺後,也未拒不是?這說明,你是希望我多埋一些的。”
格木爾沉默數息,轉移話題道:“此番大勝虞國邊軍,你功不可沒。”
“這才哪到哪兒?”
男人倨傲道:“如若你有這個福氣的話,我倒是不介意讓你多見識一些縱橫家的手段。”
格木爾直言道:“說吧,你想要什麼?”
“城主只需管我吃喝即可。”
男人面帶微笑,繼續說道:“至於其他的?我什麼都不要。”
格木爾看向男人,沉聲道:“不求財,不為色,又不戀權,那你所求,究竟是什麼?”
“乾虞黎為棋盤,眾生為棋子。”
男人走到賬前,遙望夜空,“我之所求,也不過一下棋人罷了。”
……
黎大都,皇城。
親王府,書房。
廉親王盯著沙盤,面色陰沉。
如今北黎已失去多地,再這麼下去,紅巾軍攻到大都也只是時間問題。
“太后究竟在搞什麼?”
廉親王一拳打在沙盤上,沉聲道:“可汗已行冠禮,她非但不放權,更是有意提攜親信,讓朝中官員互鬥牽制,將這朝局搞的烏煙瘴氣。若是盛世搞平衡這一套也就罷了,可如今亂世,她如此行事,是會亡國的!”
“父王,咱們不能再等了。”
趙保面色凝重,行禮道:“若再這麼下去,這江山怕是真要易主了!”
廉親王沉默片刻,轉身看向趙保,“你想說什麼?”
“咱們離開大都吧,去燕雲十六州!”
趙保壓低聲音,“待抵達那裡之後,捨棄邊城,反攻叛軍!”
廉親王再問:“那燕雲十六州就這麼丟了?”
“暫丟又何妨?”
趙保輕聲道:“只要能將叛軍殲滅,保住江山,日後再尋機取回燕雲十六州便是!”
廉親王眼神中多了些欣慰,他拍了拍趙保的肩膀,輕嘆道:“可惜,你不是皇兄的兒子。”
若趙保為可汗的話,北黎就算不得民心,也不至於這麼快便淪陷多處要地。
一直未說話的趙靈兒輕聲道:“對於王兄的提議,父王的意思是?”
“再等等。”
廉親王取出格木爾傳回的密信,輕聲道:“幽州城之危已解,且重創虞國邊軍,短時間內,邊陲之地無礙。”
趙保皺眉,“可這和咱們離開大都有何關係?”
“此舉風險太大。若是成功也就罷了,可若失敗,親王府所有人怕是都會被下放天牢。”
說到這裡,廉親王輕嘆,“為父一把年紀倒是無所謂,可你二人正值當年,此事需從長計議。”
凰儀殿。
太后來到寢宮。
此宮殿中有一暗室,暗室之事只有她一人知曉。
因為這暗室是在老可汗死後才建立的,建成當日,她便殺掉了所有參與此事之人。
暗室內。
有一具由木頭雕刻的木人,若趙靈兒在場的話,定會認出這木人的模樣便是老可汗。
太后走到木人身前,白皙的手臂自紗衣下伸出,手掌握住彎刀,用力劈砍。
‘嘭嘭’的劈砍聲不斷。
彎刀在木人身上留下了一道道刀痕。
“雖然你已死多年,但依舊難洩我心頭之恨!”
太后妖豔的面容變的無比猙獰,單鳳眼中難掩恨意。
她一刀又一刀的劈砍,直至力竭。
太后蹲坐在地上,汗水將輕薄的紗衣浸透。
“哈哈……”
突然,她笑了起來。
現在的她,就如同瘋子一樣,哪還有朝堂之上的威嚴模樣?
太后抬頭,丹鳳眼緊盯著木人,“你能打下這片疆域又如何?讓各部落歸一又能怎樣?一切都不過為他人做嫁衣罷了!如今大黎的可汗,可不是你的兒子!”
北黎的習俗和漢人不同,黎人認為,同族女子一旦懷孕,若不生下的話為不吉。
“怎樣?高興嗎?哈哈……”
太后瘋笑,“在你把我搶回來的那日我便說過,我一定會讓你後悔!更會親手覆滅你親手打下的這片江山!”
語落,她緩緩轉身,朝室外走去,“明日,我還會來的。”
自暗室建成,她每日都會來此地一次。
每次說的話,也都是同樣的話。
因為只有這樣,她才能發洩出心中的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