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鑫望著香爐裡未燃盡的密信殘片，突然希望這場鴻門宴永遠不要開場。
宴會廳內暗流湧動，楊進摩挲著青瓷茶盞，餘光掃過角落裡的園天。
能讓滄州楊家都忌憚三分的角色，這年輕人究竟什麼來頭？
若不是忌憚對方背景，單憑方才的冒犯之舉，他早該讓這狂徒血濺當場。
“承蒙各位賞光。”主座上的馬騰輕叩鎏金醒酒器，清脆聲波瞬間吸引了全場目光。
這位以儒商自居的實業家此刻卸去偽裝，刀鋒般的目光劃過在場賓客：“明人不說暗話，諸位對西郊藥廠專案的興趣，馬某心知肚明。”
秦廷敬轉動著翡翠扳指的手微微停頓，他注意到楊進身後多了三個生面孔。這些太陽穴微鼓的武者，顯然不是來參加商務宴請的。
“商場如戰場，總有些舊怨難消。”馬騰突然攥緊高腳杯，香檳液麵泛起細密漣漪：“三年前有個叛徒捲走我兩億週轉金，如今聽說我要在滄州佈局，竟揚言要讓我有來無回。”
他忽然換上和煦笑容，對著幾位世家代表舉杯：“當然，對在座各位來說，這種跳樑小醜不過舉手可滅。”
秦廷敬指尖輕點檀木桌面，將關鍵資訊串聯成網：跨省專案、安保需求、楊家的提前佈局。
當看到侍應生端來的松露鵝肝竟用純金餐盤盛放，他嘴角勾起冷笑，好個馬騰，這是把競標者當鬥獸場的困獸來馴。
“具體合作細節，三日後遊艇會上自有分曉。”馬騰拍掌喚來兩列旗袍少女，鶯聲燕語瞬間沖淡了肅殺氣氛。
然而滿桌的阿爾巴白松露和波爾多酒王，在座諸人卻食不知味。
楊進把玩著純金刀叉，視線與秦廷敬在空中相撞。當看到對方保鏢腰間若隱若現的槍械輪廓，他突然將餐刀狠狠插進牛排，猩紅汁水濺落在描金餐布上，恍若某種血色預告。
酒宴的絃樂漸弱，賓客們默契地收斂了談笑。
當秦廷敬整理衣襟準備離席時，一道溫潤聲線穿透人群：“廷敬兄且留步。”
轉身剎那，月光勾勒出個頎長身影。來人月白錦袍沾著夜露，眉峰似劍卻含著三分倦意，彷彿看盡繁華的貴公子。
他解下腰間玉牌輕叩案几：“在下楊瓊，雖頂著楊姓，卻早與江寧楊氏斷了藤蔓。”
秦廷敬指尖撫過青瓷盞沿：“能斬斷千年望族的金鎖，楊兄倒是奇人。”
“不過是厭煩了族中蠅營狗苟。”楊瓊斟滿雨前龍井推過去，“今夜冒昧，實有樁生意需借兄臺東風。”
他們踏入的“聽雪閣”別有洞天，十二扇雲母屏風將雅間隔成獨立天地。
侍者奉茶時始終垂首及胸，青瓷茶船在烏木案上輕旋半周便悄然退去，這是滄州商賈心照不宣的密談之所。
當第三道茶湯泛起蟹眼沫時，楊瓊突然扣住轉動的茶寵：“雖自立門戶，楊氏暗樁卻總如影隨形。不知廷敬兄可有興趣……共伐巨木？”
秦廷敬凝視茶湯中晃動的月影，突然想起三日前收到的密報，楊家商隊上月有七艘貨船在鄱陽湖離奇沉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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