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當時他的狀態已經差到極點。
幾行字歪歪扭扭,時斷時續,彷彿是用盡最後的力氣寫下的絕筆。
“閨女,爸爸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媽。我已經十年沒給她上過墳了。”
“昨天我好像夢見她了……她問,她問我,你現在結婚了沒有?家庭和睦嗎?還叮囑我一定要照顧好你……”
“你也覺得你老爹我是個窩囊廢吧?”
“爸爸對不住你,也對不住平安……哦,平安是你的弟弟,你也可以叫他昂山素季……”
“我一開始是不喜歡他的,可這小傢伙太聰明瞭,我教他認拼音,他居然一遍就學會了。”
“我不願教他龍國字,我改教他算數,教他《三字經》,教他……”
“有那麼一瞬間,我想讓他替我活下去,然後繼續找你。”
“我沒有那麼做,爸欠虧欠平安太多,你別怪爸……”
杜宏濤合上筆記本,心裡一陣沉重。
日記中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錘子,重重地敲在他的心上。
他深深撥出口氣,抬頭看了一眼窗外,雨依舊在下,彷彿在為這段無聲的悲劇默默哀悼。
昂山素季在地上蹲了一個半小時,接過杜宏濤遞來的筆記本,他眼中帶著一絲期待:“你看完了嗎?阿巴……他,他都寫了些什麼?”
昂山素季的聲音有些顫抖,似乎既期待又害怕知道答案。
杜宏濤沉默了片刻,目光復雜地看著昂山素季。
筆記本里記錄的內容對眼前這個少年來說,既是真相,也是沉重的負擔。
他猶豫了,他不知道該不該將真相告訴他。
可當他看到昂宿素季那雙眼睛的時候,他覺得應該告訴他。
他有知道真相的權力。
“你阿巴……他寫了很多。”
杜宏濤緩緩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絲沉重,將筆記本中所有內容簡單講述給昂山素季。
昂山素季聽的很認真,直到杜宏濤講完全部,他很久都沒緩過來。
他眼神閃爍了一下,手指緊緊攥住筆記本的邊緣。
“他……他從來沒告訴過我這些……”
“他希望你平安。”
昂山素季低下頭,手指輕輕摩挲著筆記本的封面,聲音似乎有些哽咽。
“我居然還有個姐姐。”
“嗯。”
杜宏濤看見昂山素季身體微微顫抖,眼淚無聲滑落。
槍頂在腦袋上都沒在怕的昂山素季,他哭了。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養好傷,你們就趕緊離開這裡吧,千萬別去南鄧。”
昂山素季逐漸將情緒收斂,拿起一支筆在紙張畫了一張簡筆地圖。
“你們不要去使館,你們過不去的。你們可以換上民族服,攜帶竹簍偽裝成邊民,從勐能出發去班歪村,跨南卡江進入龍國夢蓮縣,需要涉水和尋找隱秘渡口,路線我幫你標記好了。”
說完他從身上掏出幾張皺皺巴巴的緬幣:“我只有這麼多了,路上遇到攔截或者勒索的就給他們。”
杜宏濤愣住了,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直到昂山素季起身準備離開時,他才猛然回過神,問出心底疑問。
“你是怎麼知道的?”